一陣輕風掠過,我聞見了空氣中的古龍水香味。
我和嶽不群都不噴香水,隻能是出現了第三個人,才會帶來這種奇怪的香味。
“是誰?”我大聲喝問。
感覺中,我和嶽不群中間多了一個人,像一堵牆,把我和嶽不群隔開。
我沒有著急伸手去摸,而是默默地肅立,用內心深處的“感知力”去探索那人的存在。
“很好,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一刻,誰都沒有退路了。”那人笑著說。
那是百曉生的聲音,既年輕,又蒼老,其中更夾雜著淡淡的嘲諷之意。
“那也好啊,沒有退路,正好可以放下包袱,開動機器,竭盡全力一戰。”嶽不群回應。
“最後一批計算機組都宕機了,你拿什麼跟我鬥?你潛伏在濟南,我潛伏在你身邊,我們各自都替對方斷了退路。嶽不群,除了死,你沒有任何選擇。當然,就算是死,也是我來替你選擇死亡方法,你什麼都做不了主。”百曉生說。
百曉生說話時的語氣十分冷傲,正應了當年江湖上送給百家的那句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神魔仙怪,無所遁逃。”
正因為懂得,他才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那種高高在上的蔑視來。
“我還有一條命,這條命就是最後的賭注。”嶽不群反駁。
可是,他的反駁聲剛剛出口,就被百曉生的笑聲打斷:“你的命不值錢,押也押不了太多。不如這樣,你不要押命,而是聽我指揮,我們合在一起,各自發揮力量,給濟南城的江湖穩穩操舵,直到它上升為真正的一線城市……”
百曉生侃侃而談,提出的這個建議也相當富有誘惑力。
我懷疑,他拋出的這個誘餌也不是自己決定的。在其背後,另有超級高人。
黑暗之中,不辨東西,我們三人隻是憑著模糊的感知來判斷彼此的位置。
當然,物理上的位置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精神上的地位。
百曉生年輕而狂妄,如一顆突破天際的流星,帶著耀目的精光,想要一舉照亮大地。
他急不可耐,隻知道“成名須趁早”。年輕人要成名,就必須踩著前輩們的屍體向前。所以,這一次,他要踩著嶽不群上位,這種“天下獨尊、吾欲封天”的淩厲氣勢,隨時隨地都會表露出來。
長江後浪推前浪——我是年輕人,但百曉生代表的卻是比我更年輕的一代人,九五後甚至是零零後。他們蔑視權威,以絕對自我為中心,有多大力就發多大力,毫無畏懼,毫無保留。
在這樣一類人麵前,嶽不群真的很難走出去,除非——他肯跪下來,老老實實地放棄尊嚴,俯首甘為孺子牛。
“嗬嗬,你錯了。”嶽不群說。
他的聲音裏充滿悲涼,也夾雜著無奈。
“錯的是你,二十一世紀是互聯網時代,這個時代最明顯的特征就是一切事物全都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以為掌控一切的時候,恰恰是失去掌控的時候。我們是黑客,黑客的根本精神就是藐視一切秩序性的東西,打破一切,大破大立。所以,你停下來,三日之內,即成老朽。隻要是老朽,就該被年輕人狠狠踐踏,直至化為烏有。我剛剛說了,我們是黑客,不是江湖上的傳統門派,他們那一套,早就不適用了。嶽不群,我給你機會,就是給你們日本人臉。你不想要臉,那就幹脆去死吧!”百曉生咄咄逼人,根本不給嶽不群說話的機會。
“你怕死嗎?”嶽不群回過頭來,輕輕問我。
我知道這幾個字的意義,因為按照地球人的思維邏輯,最重要的秘密環境之下必定早就設置好了自毀裝置。現代化武器係統中,三枚甜瓜炸彈就能毀掉這裏,而且爆炸力綽綽有餘。如果再附加上幾枚燃爆彈協同作業,那麼一分鍾內這裏就不複存在了。
“有時候怕,有時候不怕。”我的回答模棱兩可。
我並不想輕易地死於大爆炸中,因為嶽不群與百曉生的對峙簡單而粗暴,隻是兩名超級黑客之間的角力,和正義、公理、國家、民族完全扯不上關係。
在這個過程中,要死要活,都是他們倆的事,跟其他人無關。
“你走吧小夏。”嶽不群說。
“對啊,你走吧。”百曉生也說。
“我——”我苦笑起來。
他們兩個都希望我置身事外,這種古怪的“情意”讓我頗有“受寵若驚”之感。
“你走,若是日後遇到大和忍者,能高抬貴手的時候,千萬給我嶽不群一個麵子。忍者也是人,兩國相爭,各為其主,大家都身不由己,你說呢?”嶽不群接著說。
我輕輕點頭,但無法承諾什麼。
中國與日本屬於世仇,國民不管政府與地球上任何一個國家締結聯盟的事,但唯獨對於日本,官方與民間的口徑出奇得一致。
我真的不敢保證對日本忍者網開一麵,這是關係到民族大義的事,肯定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