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來得很快,我還沒跨出門檻,他就狂叫一聲,由我身後一刀劈下來。
我沒有躲閃,而是倒退著用後背迎向他,同時身子一矮,右側肩頭撞在他的右臂下胳肢窩裏。
哢的一聲,他的右臂脫臼,斬骨刀高舉在半空中,再也斬不下來。
我沒有多說什麼,帶著冰兒火速出門。
“你不該那樣,小混混下手狠,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把命丟了。”冰兒說。
我搖搖頭:“這樣的小混混我從小見得多了,就算把他們狠揍一頓,他們也不會長記性,下次還是這個樣兒。再者,你剛回濟南,對這一行不了解,市麵上開餐館的,誰的背後都有江湖人物罩著,所以年輕人個個氣焰囂張。我唯一的原則就是不多惹事,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把冊子和照片研究明白。”
這是實情,社會下層家庭裏的孩子不是淪為混混,就是變成當牛做馬的打工仔,被權貴富商吆來喝去,沒有一絲一毫人生尊嚴。
我憐憫他們,因為他們隻不過是為了混個溫飽。爭個所謂的“麵子”而已。
欺壓毆打他們,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悲劇,我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我們向南去,過了一個路口,停在路西一家咖啡館門口。
“到這裏去坐一坐?”我征詢冰兒的意見。
冰兒仰起頭,看咖啡館門口匾額上的字,又輕輕讀出來:“我不在咖啡館,就在去咖啡館的路上。”
那咖啡館的名字叫“常春藤”,以前的位置應該是在天地壇街南頭、貴和大酒店隔壁,很多老濟南人應該都記得這家店和這塊牌匾。
“好啊,我剛回來,還沒正式喝過濟南的咖啡呢。”冰兒欣然回應。
我拉開高大沉重的磨砂玻璃門,請冰兒先進去。進門前,我順便向後望了望,提防有人持續跟蹤。
上午的山大路秩序井然,沒有擁擠如潮的車流,也沒有步履匆匆的行人。陽光斜照,街道清潔,給人的感覺平靜而舒服。
“這才是濟南城該有的模樣啊……”我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
作為山東首府,濟南城彙聚了八方豪傑,有名有錢、有德有勢的人不計其數,明麵上的江湖高手成百上千,暗地裏隱居在此的更是數量驚人。
如果這些人都能出錢出力,定會讓濟南城的市容麵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真正展現出中原大城的風采來。
這一刹那間,我想到的是曆史上那些叱吒風雲的濟南英雄。第一個浮出腦海的就是隋唐第一英雄秦瓊秦叔寶,他憑著一匹黃驃馬、兩把熟銅鐧,為李淵、李世民父子的大唐江山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成就天下英雄共同欽敬的忠孝仁義之名。
如果我要在古代英雄裏尋找一個榜樣的話,他絕對當之無愧,堪能比肩於關二爺。
同時,我也想到,在濟南西門橋外的北邊,秦瓊故居五龍潭公園與西城關帝廟比鄰而居,稱得上是英雄對英雄,鎮守西門,定能保一方百姓平安。
“先生您好,先生請進。”一個穿著鑲荷葉邊白襯衫的女服務生向我走過來,幫我撐住了大門。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失態,在門口耽擱得太久了。
或許是那本“梅花公館手記”的冊子影響了我的思維狀況,一路走來,我有些恍恍惚惚,幾乎每分鍾都在走神。
我和冰兒在玻璃窗前的卡座坐下,點了兩杯拿鐵,然後默默相對。
她看這冊子的話,感受到的觸動肯定不如我劇烈。
“黃河浮橋盡頭對抗日寇聯隊的人是我”這種奇怪的感覺讓我渾身一陣陣發緊,像是突然間患了重感冒一樣。
“這裏很好。”冰兒打破了沉默。
我點點頭:“這是濟南老牌咖啡館之一,質量、環境、服務都是一流的。可惜,為了服從城市建設規劃的要求,搬到這裏來,已經遠離了大眾的視線,漸漸歸於沉寂。”
老濟南人都記得,泉城路、黑虎泉西路、泉城廣場一帶除了常春藤咖啡堡,還有新藍白快餐廳和露娜露天咖啡廳這兩個很好的去處,都屬於超高品質、平民價格的餐飲場所,一直受到本地人的喜愛。
如今,咖啡堡搬離,新藍白關張,隻剩下泉城廣場北側的露娜咖啡廳還在苟延殘喘,但其品質已經與高企的價格無法劃上等號了。
“你喜歡就太好了,現在在濟南城內很少有這種有情懷、有品味的地方,真是令人感歎。”我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