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廟是濟南市中心的著名建築,自本城開埠以來,皆是如此。所以,站在這個以“尊文尊孔”為宗旨的建築物中,我的心正在逐步安靜下來。
不管麵前這人相貌如何,我都沒忘記自己的使命,那就是——神相水鏡。
“好,把那麵鏡子給我。”我說。
那人皺眉:“事情緊急,先離開再說。至於鏡子,我已經妥善藏好,必須躲過搜捕後再給你。”
我沒有移動腳步,仍舊鎮定地盯著對方:“把鏡子給我,然後一起逃。”
一個人並不能保證天天都有好時機,一旦知道了神相水鏡的下落,我就不敢再輕易錯過,以免夜長夢多。
“相信我,那寶貝已經藏好了。”他說。
我第三次重複:“鏡子給我,一起走,否則我寧願待在這裏。”
不是我不相信對方,而是這一路走來奇詭變化太多,我已經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唉,你——好吧,走,去拿寶貝!”他無奈地用力跺腳,向左前方一指。
左前方都是被煙火熏黑的磚牆,顯得破敗而淒涼。每塊磚都極大,幾乎要趕得上城牆磚的尺寸了。
他快步走過去,在從地麵起倒數第三行的磚縫裏摳索了幾下,屈膝發力,輕輕一推,一扇大概一米半高、半米寬的秘門就出現在牆上。
“進。”他說著,帶頭彎腰鑽進去。
我隨在他後麵,沿著狹窄的台階向下,前進了十幾米後左拐,進入了一個地底七八米深的狹窄儲藏間。
這裏與普通儲藏間不同,一進來就聽見了嘩嘩的流水聲,十分湍急,就來自地下。
原來,儲藏間的西南角地麵有一道直徑一米的圓口水井,聲音就是從那裏發出的。
我聯想到濟南本城的水文地質特點,這口井一定通著地下泉脈。從清末、民國、新中國的發展進程看,每一個出現在主城區的秘密泉眼,都有可能顛覆濟南從前擁有的水文經驗,發展為全新的“現代泉城”水脈管理模式。
井邊有欄杆,欄杆上拴著一條拇指粗的灰色麻繩,另一頭垂在水裏,應該是係在某件需要泉水滋養的東西上。
泉水最是養人,近年來,很多養生保健專家又發展出了“泉水養器”的概念,將很多翡翠、綠玉、奇石、名木直接放入泉水中保存,意在吸收天地水脈之靈氣,續存於器物之中,讓使用者獲得意想不到的吉祥幸福。
“就在這裏嗎?”我不等那男人開口,搶先一步,到了井邊。
三尺之下,白花花的的井水一個勁兒地向上冒。
我抓住繩子,剛要上提,就被那男人攔腰抱住。
“等一等,等等!我得最終確認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把百姓利益放在第一位上。這裏的一切變化,都牽扯到全城人的生死!”他叫著。
我拿鏡子不是為了自己,本來就是為了百姓安危。對方實在迂腐,話都已經說到這個程度了,還在夾纏不清。
“撒手,我把鏡子拿上來一起撤!”我也叫著,雙臂一振,借著揮臂之力,將那人一把推開,然後左右開弓,向上拔繩子。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繩子末端什麼都沒有,當然更不會有神相水鏡。
這個結果立刻讓我們兩人之間有了隱約的敵意,他說神相水鏡在井裏,分明就是在撒謊。
“你騙我?”我問,隨手拋下了濕漉漉的繩子。
“我沒有。”那人搖頭,“隻不過,你應該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沉吟了一下,沒有順著他的話反問“原因”是什麼,而是輕輕長歎。
好事必多磨,貪快無好事。神相水鏡是寶物神器,絕對沒有這麼容易就到手的。
“現在,可以走了嗎?”他問。
我明白,神相水鏡一定是被他用某種秘術匿藏起來了,處於肉眼無法得見的地方。
“好。”我點點頭,默默地記住了進入這個密室的路徑。
“去大明湖北門鐵公祠,那裏有兄弟接應。”他說。
我沒再堅持,因為井水噴湧異常湍急,就算勉強下水尋寶,也太冒險,非常不明智。
在那人的帶領下,我們重新回到文廟大殿,然後徑直由東北角小門出去。舊時大明湖附近水路發達,我從史料中早就知曉。
我們從一個鬆木板搭成的簡易碼頭下去,撐起一條小船,一直向北,橫跨大明湖。
自從進入這奇怪的幻象,我就一直在想,神相水鏡是具有神奇力量的寶物,如果它能在抗日救國的潮流中發揮作用,那麼國人的抗日過程就會變得輕鬆一點了。八年抗戰期間,中國人萬眾一心,隻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把侵略者趕出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