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1)(2 / 2)

“誰?誰有膽量刺殺敵酋?”我心底一下子燃起了希望,以為張全中還有更強大的援軍已經在途。

“我不知道,但我算定,那件事一定會發生。所以,我才有七成把握拖到天黑。夏兄弟,鴻門宴一開,杯杯都是斷頭酒,我就不請你入席了。記住,帶她走,這是全城奇術師的責任,你就是死,也得把這責任扛起來。”張全中冷得像鐵板的臉上擠出了兩團笑容。

我沒說更多豪言壯語,隻是舉起右拳,在自己心口上連擂三次。

他能毫無懼意地與敵人同歸於盡,我當然得全力支持,掃清他一切後顧之憂。

“走了。”張全中轉頭便走,右手舉過頭頂,輕輕揮動,向我作別。

他最該當麵作別的是靜官小舞,因為這是真正的生離死別,大家都沒有第二次見麵機會了。

張全中剛離去,靜官小舞就出現了。原來,她一直都立在遠處的藤蔓側麵,偷聽了我和張全中的全部對話。

“這樣最好,簡潔明了,沒任何婆婆媽媽的羈絆。”她說。

她的眼神很淡定,沒有淚光,也沒有浮腫。

“到黃昏時,我們向南,殺奔五龍潭。”她補充說。

“那是唯一的生路?”我有些詫異。

按照目前的形勢,向東、向北最容易遠離占領軍的防守範圍,更容易遠遁到黃河以北去。如果向南,無異於自投羅網。

“他沒告訴你,真正的生路是在五龍潭下。”靜官小舞回答。

我權衡地理形勢,從此地去五龍潭不遠,但那地方接近占領軍核心區,肯定是更加危險。

“眼下,先應付敵人的合圍,必須將戰鬥拖至黃昏。張先生說,會有人挺身而出,擊殺敵方三支部隊的領袖。我希望他的計算完全正確……難道說,你們這邊還有高手沒有露麵?是誰?”我問。

靜官小舞搖頭:“沒有,所有人都在這裏。鴻門宴既是敵人的生死場,也是我們所有人的斷頭宴。如果你沒出現,我方勢必全軍覆沒。”

我禁不住苦笑:“這個……難道張先生是在虛張聲勢?”

兵者詭道,虛實不分。如果張全中僅僅是虛張聲勢,那事情就太麻煩了。

靜官小舞輕輕咬著唇,目光流轉,最終落在我臉上。

我猛地想通了那問題的答案,失聲自問:“擊殺敵酋的人——是我?”

靜官小舞點頭:“正是,正是。”

事情至此,已經變得異常明顯。在張全中的計算中,我一定會為了完成誓言而拚死出擊,將戰鬥爆發節點拖到黃昏。他已經提醒我,唯一能拖住敵人的辦法就是刺殺敵酋。在這個因就是果、果就是因的死循環中,我必須殺敵才能自救,別無生路。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奇術計算,而是在明了戰局、戰將之後所做的天衣無縫的調度。

大明湖畔即將發生的戰鬥是一局亂棋,張全中在節節敗退、腹背受敵、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頹勢之下,把我變成了一塊巨大無比的“劫材”。

棋諺有雲:劫盡棋亡。

我不死,這局棋張全中未必會輸。

我死,才是真正的濟南奇術師全軍覆沒。

“他果然精於計算,果然拿捏到了毫厘之間。”我悠然長歎,不知該佩服張全中,還是該感慨自己命運多舛。

“世事如棋局局新,不計算,星星之火怎麼可能燎原?夏先生,這一局棋是‘關雲長奪長沙詐敗拖刀計’,敗中求勝,出其不意。身為奇術師,我們不僅僅是這一局裏的棋子,更是圍坐棋盤一側的觀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下一步怎麼走,無需別人指點,想必夏先生也看得很清楚了。”靜官小舞說。

既然大家都如此明白,那麼很多解釋的套話都變成了絮絮叨叨的廢話,根本不必說出口。

當下,形勢如小蔥拌豆腐一般明朗清晰,那就是——我必須馬上出擊,刺殺東、北、西三支部隊的敵酋,造成全城混亂,然後趁亂帶靜官小舞去五龍潭。

“好。”就像回答張全中那樣,我隻用一個“好”字就掃清了所有的猜疑和無奈。既然“非此不可”,那我又何必“顧左右而言他”?

靜官小舞揮手:“土地奶奶,帶夏先生去吧。”

土地奶奶一直都未離去,臉上也一直是愁眉不展。直到我說了那個“好”字,她眼中的陰翳才漸漸消散。

“不達成使命,提頭來見。”土地奶奶向靜官小舞抱拳。

靜官小舞輕描淡寫地搖頭:“土地奶奶,你沒有義務向我做什麼交待,而是要向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土氏一族長輩做交待。頭,無需提著來見我,更無需像古人一樣負荊請罪,我隻需要你本著一個濟南奇術師的良心做事,竭盡全力,不留遺憾。”

土地奶奶鄭重地點頭,然後當先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