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五龍潭底生死書(2)(1 / 3)

南麵來的河水沿著裂隙的南沿向下,懸吊為一塊閃亮的瀑布,向黑暗中跌落下去。

鋼梯的落腳點遠離那瀑布,大概是在河道向下的十米深處。

我們從鋼梯上下來時,正好站在一個向南的地道入口處。

張全中沒有停步,直接進入地道。

裂隙中下來的水是從地道口西麵流走的,那裏不但有條暗河,而且既平且闊,比護城河道寬出兩倍有餘。正因如此,河水才能在短時間內宣泄完畢。

“請吧。”靜官小舞趕上來,跟我並排站在一起。

我使勁吸了吸鼻子,地道裏傳來的潮濕味道有點熟悉。

“故地重遊而已。”靜官小舞又說。

我們並肩向前走,隻進入地道十步,我就幡然猛省,原來這就是我在幻象中跟靜官小舞一起走過的地道。隻不過,那是它是東西向的,而如今在張全中的乾坤挪移之下,它變成了南北向,並且將入口掩藏於河道之下。

怪不得連城璧在西門橋東麵反複鑽探都找不到地道,原來它已經被張全中藏到這裏來了。

“我記得,上一次比我們先一步進來的還有很多人,最終卻下落不明。他們呢?去了哪裏?”我問。

那都是些活生生的人,身後有父母妻兒,也有家庭和生活。他們失蹤了,一個個家庭也就都支離破碎了。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他們的下場隻能是被歸類為棄子,布成幾十個疑陣,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夏先生,任何一個成功,都是‘一將成名萬骨枯’,所以你們中國的古人留下‘慈不掌兵’的古訓。如果你想成功,那就忘記過去橫死疆場、馬革裹屍的那些人。忘了,你距離成功就不遠了。”靜官小舞說。

我對她的話不敢苟同,尤其是一想到五龍潭血案中隻有她和張全中活下來,就覺得他們是踩著所有死難者的頭頂僥幸逃生的,似乎極不道德。

“快走吧,跟上,跟上來……”張全中在前麵二十步以外回頭召喚。

我和靜官小舞閉嘴,加快腳步,跟上張全中。

“那老女人——那挑著餛飩擔子的老女人是雲南昭通五毒教的人,她性格乖戾,七歲時就投毒殺人,至三十七歲時手上已經有四百多條人命。五十七歲時,她在東京與山口組老板娘爭奪一個演電影的小白臉,一口氣毒殺了山口組九十人,幾乎憑一己之力全滅山口組。六十七歲,跟了她十年的小白臉反水,給她下了蒙汗藥,然後綁起來送給山口組。我救了她,用十萬兩黃金買下她的命,又親手替她淩遲了那小白臉。於是,她投入我門下,甘心三世為奴。不要看她可憐,她隻要在餛飩裏加一點特殊的調料,我們就腸穿肚爛而亡。夏兄弟,我罵她,那就等於是拿她當自己人,讓她有家的歸屬感,始終老老實實地潛伏於銅元局後街。還有其他那些人,無論哪一個都是大奸大惡之徒,最少的身上也背著十幾條人命。他們隻認我是主子,在我麵前卑躬屈膝,但我知道,這隻是表象,當我的氣場不足以壓製他們時,所有人都將臨陣反噬。苗疆煉蠱師彙聚五大毒蟲煉蠱,終身飼養,不離左右,成為煉蠱師行走江湖的獨門法寶。大家都知道,煉蠱師一旦失勢,蠱蟲就會第一時間知曉,然後反噬其主。夏兄弟,我向你解釋這些,就是要告訴你,身為一個大人物,不要以善良、懷柔、溫情去駕馭下屬,而是要有霹靂手腕、雷霆手段……”

他說了這麼多,最重要的就是最後一句。

我苦笑一聲,反駁不得。

與上次的行經路線稍有不同,我們在連續的蛇形轉折後,進入到一個葫蘆形的密室之中。

在這裏,弧形的牆壁上寫滿了文字,密密麻麻,重重疊疊,將每一寸空間都充分利用起來。

密室中央有一段是環形縮窄的,等於是葫蘆的“腰”部。再向前去,石室直徑稍小,等於是葫蘆的上半部分。

我靠近牆壁細看,原來書寫者使用了“嵌套筆法”,每一個大的漢字的筆畫空隙裏又嵌著小字,小字空隙裏再嵌上更小的字。如此再三嵌套,最大的字約有拳頭大,而最小的字則隻有拇指大。

這種書寫方式常見於白道囚牢之中,那些冤情深重、餘恨未了的人就會利用囚室裏的每一寸牆壁,將自己要說的話寫在上麵。再寬的牆總有寫滿的時候,所以囚徒就發明了嵌套寫法,大套中,中套小,小套更小……直到一間囚室的四壁、屋頂、地麵再也找不到下筆之處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