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虎池街我肯定還會去,但跟陳定康這樣的人合作,背後又有張全中這種精於計算的大人物盯著,我必須對下一步的行動有三成把握,才敢展開行動。
電話裏,陳定康笑得像隻狡猾的老狐狸。
隻聽笑聲,我就能猜到他高深莫測的表情。
“小夏,你智商低嗎?智商低的話,怎麼一眼就看透了‘帝王之術’?照我說,你不但智商高,而且眼光高,根本看不上木人樁之類的打打殺殺,就算跟我學習,也不過是當作一層跳板。你真正想學的是一招斃敵、一步登天,對吧?”他連連反問。
我笑了笑,權當默認。
打打殺殺隻能成為掌權者麾下的打手,自己沒法決定方向,掌權者的意誌決定一切。
曾經馬踏黃河兩岸、鐧打三十六州的秦瓊秦叔寶豈不就是最現成的例子?即使他已經貴為大唐國公、位列淩煙閣元勳、與皇帝稱兄道弟、為李氏王朝出生入死……最終結局,仍是被皇帝一道手諭就抄了家,秦氏的金字招牌從此消失。
我不想做打手,也不想頭頂上壓著各種各樣的大官僚、大人物、江湖大佬。如果不能做江湖上的一隻閑雲野鶴,我就要長嘯奮起,做主宰自己未來命運的“大我”。
陳定康能看穿我,足以證明,我們兩個是智商相等、情商相近的同一類人。
“我來。”我沒再分辯,直接答應。
“好好,我讓老板烤上二十根紅腰、二十根白腰等著你。”陳定康獲勝,大為興奮,但又補充,“帶錢來,我渾身上下沒一分錢。”
我掛了電話,望向門外。
宗博士仍然斜躺在地上,右手食指在地毯上忽快忽慢地亂寫著。
“回去睡吧,再聽下去,也沒什麼有價值線索了。”我走到門邊,沉聲告訴他。
“他說的……陳定康說的……十句話有一句真話嗎?要是有,他總共說了一萬兩千多句,真話就占十分之一,有一千兩百句,連起來就是最有價值的線索。不不不,不是十句話有一句真話,而是一百句裏有一句真話……一萬兩千的百分之一,那就是一百二十句了?我隻要把真話提煉出來,就能找到東海十二寶島,找到十二寶島,就找到了十二生肖……”宗博士也是個智商不低的人,這種結論完全正確。
我甚至可以斷定,陳定康說過的那些話裏,至少有九成是真話。
按照心理學的定律,說謊者如果全說假話,那麼就算是十歲孩童都能將其識破。隻有真話、假話的比例達到五比五,聽起來才稍稍可信。
最高明的說謊者,會將九成真話、一成假話混合起來,讓聽者被真話吸引,同時又被假話蒙蔽。
這才是說謊的最高境界,隻有高智商的人才能做到。
隔壁護理室的門打開,唐桑悄然出現在走廊裏。
“給宗博士打一針鎮靜劑,他受了太大刺激,無法自控。另外,從現在起,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要如實記錄,那些非常重要,尤其是對他個人的學術生涯、政治命運來說。”我有條不紊地下命令。
唐桑點頭,立刻回身配藥。
我換了衣服,帶上錢包,從暗門進入健身房,再由另外一邊的電梯悄悄下樓。
為了避免出現陳定康那樣的“被車禍”麻煩,我沒去大樓的一樓大廳,而是由三樓出電梯,從大樓後麵的防火梯向下,借助二樓露台翻牆出去,落在醫院後麵的僻靜巷子裏。
在黑暗中向北穿行了一陣,我向右拐,上了經三路,確認後麵沒有尾巴,才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飲虎池街。
計程車司機十分健談,從濟南市的市政建設聊到洗頭房整治,又從高鐵大發展聊到全省前三名經濟強市排名之爭。
“憑什麼青島和煙台就排在濟南前麵?青島,殖民地城市,煙台,除了劉公島炮台還有什麼?我大濟南是山東省會,是所有城市的領袖,各種評比都應該是領頭老大哥的地位。別的不說,就說濟南的夜生活吧……嗬嗬,我每天跑夜班,淩晨兩三點拉上的女的,個個漂亮得跟仙女似的,說話嬌滴滴的,都跟台灣那誰……對了對了,都跟台灣林誌玲似的。這充分證明,濟南的經濟被嚴重低估……老兄,你去哪兒?要不要我介紹幾個漂亮妹子給你認識?”司機這張嘴像上足了弦的八音盒,一秒鍾都不停,根本不給我開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