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怎麼幹?”我問。
“你答應合作了?”陳定康興奮起來。
我輕輕點頭,算是默認。
“每一個鮫人鬼市都有鮫人之主的密使,密使能跟鮫人之主直接聯係。我們沿著這條線上溯,先找密使,再找鮫人之主,一網打盡,斬草除根。”陳定康回答。
他用一根空的羊肉串釺子在桌上畫圈,一副“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模樣。
“就現在?”我問。
從長春觀街過來時,我認真聽過高牆那邊的動靜,也仔細觀察過冬青花叢後麵的下水口。結果令我失望,並沒有發現鮫人出沒的跡象。
“也許是現在,也許是未來幾天,暫時確定不了。”陳定康回答。
我笑著追問:“蘇門答臘島聚會事件是假的?你畫了好大一個圈,把所有人都套進去,等於是愚弄了全世界——”
這樣說的時候,我緊緊盯著陳定康的臉,想從他臉部的微表情裏探測端倪。
在宗博士提供的醫院卷宗裏,陳定康早就提到過蘇門答臘島鮫人聚會事件,連準確的經緯度坐標都記錄在案。昨天,我們抓住辛迪時,也獲得了同樣一組經緯度坐標。
如果說,陳定康是神經病,那麼辛迪和那男人不會都是神經病,他們對蘇門答臘島那麼敏感,絕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確有其事。
現在,我重提這個問題,就是要印證一下,陳定康是不是一直在對我說謊。
陳定康愣了一下,隨即搖頭:“那不是假的,那是真的。蘇門答臘島南麵的‘天堂口’的確是鮫人聚會之地,而且這是海上討生活的大行家們都知道的。事實上,我想告訴你的是,即使知道那聚會地點的經緯度坐標,也很難攻擊得手。鮫人對於大海,就像草籽對於草原那樣,你能找到一顆跌落在草原上的草籽嗎?不能,因為草籽是草原的一部分,草原上草籽的母體,它們是一體的——鮫人與大海的關係也是一樣,它們是能夠隨時融入大海的。太平洋艦隊不會通過攻擊大海來消滅鮫人,那等於是涸澤而漁、毀林而獵,最終遭到荼毒的將是自己。小夏,我不怕你知道,最恨鮫人、最想消滅鮫人的隻能是海盜,如果沒有深海鮫人出現,我作為七海海盜王,早就擁有了跟大國總統在白宮對桌談判的實力。現在呢?卻隻能守著燒烤攤,跟你對坐著喝悶酒。好了,一切陰霾終會過去,有你幫我,海闊天空,未來可期,哈哈哈哈……”
他提到了鮫人與大海的關係,這才是古往今來大陸統治者最感頭疼的事。
陸地部隊去大海裏剿滅鮫人,等於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還沒開戰就已經失敗了一半。
如果連全球第一的太平洋艦隊都沒辦法,那就等於是人類已經將大海製霸權拱手讓出,任由鮫人肆虐。
我無法分析海盜與鮫人哪一類對人類正常生活危害更大,隻能本著“非我族類、其心必殊”的原則,暫時與陳定康聯手,共同對付鮫人。
酒沒喝完,夜已經太深。放眼飲虎池街兩頭,隻剩我們這一桌還沒離去。
陳定康已經醉意熏熏,一杯酒端起來,一般喝進嘴裏,一半倒在脖子裏。
“我們……聯手起來,一定天下無敵……縱橫七海,海上無敵,什麼鮫人之主,什麼世界列強,通通不放在我眼裏。真的,小夏……小夏兄弟,隻要你跟我合作,保證你成為未來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人物之一,跟奧巴馬齊名,一起名列全球精英榜……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超越他們,獨占鼇頭……獨占鼇頭,哈哈哈哈……我隻要看到你,就看到了未來的……希望,成為海上霸主、宇宙第一人的希望……兄弟,再喝一杯,再喝一杯,不醉無歸,絕對的不醉無歸……”
陳定康的叫囂聲遠遠地傳出去,但兩邊店鋪裏的夥計都趴在桌上睡著,懶得出頭找我們的麻煩。當然,如果他們找麻煩,遇到陳定康這樣的,才是真的大麻煩。
“如果沒有新發現,我們就先撤吧?”我問。
陳定康為了詐死,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如果就這麼輕易地失去了作用,他下了那麼大工夫也就毫無意義了。
“我們還沒有喝出點意思來,今晚上這酒必須要喝得有意義,必須得高興……小夏兄弟,你高不高興?高不高興?”陳定康按著我的肩,死死摁著,不讓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