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磨盤換命局(2)(1 / 3)

我離開了深海,當陽光重新照在我身上時,我又重回了那個亭子,站在王老先生的遺體和嬰孩之間。

不知為什麼,我的身體變得異常沉重,像是突然間背上了兩個巨大的包袱一樣。

三樹脫掉了鞋子,雙耳、雙手、雙腳各夾著、握著、插著一根藏香,六道輕煙輕飄飄地繚繞飛舞著。

“王老先生,你預先留下這道‘磨盤換命局’,為的就是處理眼下的危機吧?你空有奇術,沒有傳人,這就是上天對你的懲戒。大概四十年前,你婚外包養了一個女人,隱瞞了所有人。後來,你和那女人到黃河邊遊玩的時候,她在河中掉進了沙窩,從此消失。這件事死無對證,但你心裏有愧,久久不能釋懷……”三樹說著,六道香煙慢慢幻化為一個身材妖嬈的年輕女人。

“是她,是她,曼琪,曼琪……”這聲音是從我口中發出的,但說話的卻是王老先生,而不是我本人。

“對,那女人的名字就是叫曼琪。如果沒有這件事,你早就修行圓滿、得道升天了。可惜,你永遠無法消除自己的罪惡,必須為這件事付出代價。值得慶幸的是,你把所有奇術傳給夏先生,已經成功贖罪,現在可以走了。”三樹說。

我的左肩一輕,似乎包袱去掉了一個。

“還有你,及早醒來,將來做個保家衛國的好兒郎。”三樹又說。

這一次,他的話應該是對著那嬰兒說的。

我右肩也瞬間輕了,不再有任何包袱。

“現在,他們身上的責任全都落在你身上,希望你能擔起這些包袱,不畏困難,持續向前。”三樹說。

整個過程中,我雖然沒有接觸王老先生和男嬰,但他們的靈魂卻曾經附著在我的身體之上,我們成為了“三人一體”的奇怪組合,共用同一個身體。

他們離去後,某些東西已經沉澱在我身體裏,變成了我的思想體係的一部分。

我不想探究剛剛三樹主導的事,因為我已經獲得了結果。

“我到這裏來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三樹說。

他揮揮手,那透明的帳幕消失,王家人湧過來,把遺體和男嬰搶走。

“哇——”那男嬰猛地大哭起來。

三樹點頭輕歎:“終於結束了,父是父、子是子,倫理綱常先要擺正位置才行。”

抱走孩子的女人們驚喜地大叫:“哭了哭了,孩子哭了,太好了,讓他多哭一陣,鍛煉鍛煉肺活量也好。”

“夏先生,需要我解釋什麼嗎?”三樹問。

我搖搖頭:“不需要,既然孩子已經恢複了清醒,我心裏一塊大石頭也落了地。隻要孩子沒事就好,無需解釋。”

在平常人眼中,王家的死人、添丁隻是一場鬧劇。劇終,一切塵歸塵、土歸土,王宅恢複平靜,一家人就能過上平安快樂的日子。

隻有我知道,王鎮武老先生的堅守究竟給這世界帶來了什麼。受他點化,我已經跨過了天眼通、天耳通、天心通的門檻,不再是門外漢,而是變成了門內客。

王家人並沒有退出竹林,而是圍著亭子,緊盯著我和三樹。

我向王永幫招手,他猶豫了一陣,才緩緩走到亭前。

其實,唯物主義、唯心主義根本沒有對錯之分,就像世人皆知“條條大路通羅馬”那樣,奉行哪一種道理都可以,隻要那道理是教導人“向善、行善”的。

“王先生,令尊王鎮武老先生對我幫助極大,非常感謝。希望你將他厚葬以後,告訴我一個地址,我每年都會過去祭拜。”我懇切地說。

王永幫點頭:“我會把父親葬在南山公墓,到時候一定相告。不過,還有一件事,我想請教二位,那個嬰兒——我的兒子應該不會犯病了吧?以前常聽人說靈魂附體,我總不信。按照唯物主義的邏輯,人死如燈滅,肉爛一灘泥。任何一種生物,隻要失去生命代謝,就會腐化、腐爛,最終不複存在。我無法解釋今天發生的事,一直耿耿於懷,希望兩位能給我一個答案。”

談及唯物主義、唯心主義的來源、區別、主旨、精髓,那將是兩個龐大的哲學命題,根本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能說清楚的。即使是著名大學的哲學係教授,也無法精準地為王永幫答疑解惑。

“現存的、你眼中所見手中所持的就是最好、最恰當的,無需質疑,無需解釋,無需求證。我們在接受現實的基礎上,遇到問題,解決問題,順利走完一生,這就是人生的真諦。王先生,你的父親走得很安詳,兒子很健康,這就已經足夠了,不是嗎?”我微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