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6章 腦電波脫殼(1)(1 / 3)

按照慣例,從大禹治水開始,一定會講到後羿射日、嫦娥奔月、誇父追日、精衛填海,因為這幾個故事都是有內在聯係的。

當我講到精衛填海時,突然意識到,今日51地區要用鏡室堵塞海口,正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精衛填海。如果鏡室裏沒有唐晚,我未必會如此焦慮,私心作祟,一至於此。

“精衛最終沒有填平大海,她的朋友和家人一定重複著溺水而亡的悲劇。所以,大海終歸是要填平的,尤其是兩個大陸之間的海峽,一定要填平,讓世世代代的國民不再受溺水之苦。”女孩子說。

她從這神話故事中得到的教訓遠遠超過很多從小就聽故事的中國人,精衛代表了中國女性不畏強權、追求公理的信心和決心,但它即使化身為飛鳥,也無法消滅東海,報溺水之仇。

“先生,您願意離開嗎?”女孩子問。

我沒有考慮,立刻搖頭:“不願意,偷偷摸摸逃走的事,我盡量不做。老虎已經答應我,馬上替我上報總統,等待總統召見。我還有那麼多的麻煩,怎麼可能離開?”

“您在這裏的任務已經完成,當然可以走了。韓小姐在外麵等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女孩子壓低了聲音說。

我明白了,她也是忍術聯盟裏的人。聽到韓映真還活著,我心上的一顆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她在哪兒?”我問。

女孩子搖頭:“我不知道,但她說過,隻要我接到通知,就得立刻把你轉移出去。”

“告訴我,韓映真在哪兒?否則,我哪裏都不去。”我說。

“我不知道。”女孩子搖頭,“我得到的命令,隻是把您轉移出去。”

我也搖頭,如果沒有確切的韓映真的消息,冒然出去,隻是徒勞。

忍術聯盟對於51地區的滲透十分驚人,各個級別都有他們的人,並且埋藏極深,這大概也是韓映真敢於冒險潛入的原因吧。

“先生,跟我走。”女孩子舉起右手,袖筒裏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我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恐懼,仍舊端坐不動。

“先生,您大概不了解眼前的局勢,我們並不需要您為忍術聯盟貢獻什麼,隻是不願您成為美國人的幫凶。任何時候,如果您的行為越過了安全界限,我有權力開槍,消滅一切對忍術聯盟有威脅的隱患。”女孩子的表情和聲音變得冷冰冰的。

她這樣說,終於把日本人思想狹隘的一麵露出來了。

我到51地區來,並非為了自身,而是尋求東海大災難的解決之道。如果為錢、為名的話,何必冒這麼大的險?

“你錯了。”我搖頭,“你殺了我,殺光一切可能成為盟友的人,把處理危機的大權集中在忍術聯盟手裏,隻會讓大災難提前降臨。以日本的實力,根本不足以解決東海的天大危機。曆史已經證明,日本人精於戰術而不懂戰略,鼠目寸光,毫無遠見——不說了,說這些你也不懂。好了,如果你想走盡管走,想開槍盡管開槍,我累了,還得要睡一會兒。”

我並不在乎她得到了什麼命令,在沒有感知到危險來臨之時,我可以高枕無憂,再睡三天三夜。

“先生,我真的會開槍!”女孩子急了。

我上了床,翻身向裏,閉眼沉睡,把她晾在一邊。

“45號資料庫裏究竟藏著什麼?值得日本忍術聯盟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偷竊?”我一想到51地區基地外圍那段絕緣地帶,就在心裏偷偷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裏,進得來,出不去。

要想離開,隻能是經過上級默許後,由基地安保人員全副武裝護送出去。我猜,韓映真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隻是丟出了試探性的棄子,看51地區的防線反應再作打算。

“希望她沒事吧!”我在心裏默默地為她祈福。

韓映真是華裔,能夠奮戰在別國重要崗位上的華裔都是智商、情商高絕之輩。這群人要是能團結起來,為中華民族崛起而戰,那真的是國家之幸。

二戰曆史上,的確有美國、南洋的華裔為了抗戰捐錢捐物,出力極大。更有甚者,當時有很多文化界的名人投筆從戎,拋棄國外優渥的生活,投入到水深火熱的抗戰前線,為了中華民族的解放奉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韓映真會是這種人嗎?”她的臉一直在我眼前晃動。

恍惚間,她又變成了慘死在絕緣地帶的那四人之一,百刃穿身,萬劫不複。

“不可,我得阻止她!”我打了個寒顫,猛地坐起來。

那女孩子還在,不過房間裏又多了一個人,正坐在床前的藤椅上,微笑著凝視我。

“真的是你。”我報以微笑。

那人正是攪擾我清夢的韓映真,身在龍潭虎穴之中,臉上卻毫無懼色,隻有滿滿的感激之情。

“謝謝你,為維護我的周全而輾轉反側。”她說。

對於兩名懂得讀心術的人來說,麵對麵坐著,不必說一個字,所有情緒,彼此了然。

“動手之初,就想到這種敗局了嗎?”我問。

“我方已經完勝,怎可說是敗局?”韓映真反問。

我腦子一轉,突然長歎一聲,不覺心如刀割。

她說“完勝”,自然是指已經圓滿完成上級交付的任務。那任務隻包括“45號資料庫”,而不包括所有潛入51地區的人馬活著返回。從這種意義上說,隻要資料傳遞出去,潛入目的就達成了。

所有人都是棄子,她以忍術聯盟的人馬為棄子,而自己也是上級的棄子。

“這是間諜的歸宿,不是死在戰鬥的路上,就是死在戰鬥結束的路上。總有一死,早晚不同而已。現在,你看得出來,我的心情極高,真應該好好喝一杯。”她說。

那女孩子善解人意,轉身從酒櫃裏取出一瓶紅酒,又拿了兩個高腳杯,放在床頭櫃上。

“夏先生,借敵人酒,澆英雄魂。”韓映真親自倒酒。

酒紅如血,在杯中蕩漾著。

我對她的話並不承認,她所謂的“英雄”隻是日本的“英雄”,與中國人無關。身為加入日籍的華裔,她應該為此而臉紅。

“抱歉,我說錯了,不該祭奠這一輪死士,而應該祭奠那些為了天下民眾、地球和平而死的人。”她立刻醒悟。

我們舉杯相碰,隨即一飲而盡。

她隨時都會死,或者像之前死於審訊室裏的那個她的替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