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在韓映真背後搖頭,我卻向著她點頭。
如果韓映真一味狡辯抵賴,那麼我們的合作的確是必須終止了。她痛快承認,可知是在顧全大局,一切都是為了我和唐晚的富士山之行。
“不要去,不能去,天石,韓小姐七竅玲瓏,妙計百出,我們不是她的對手。不如就在這裏分手吧,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人是她殺的,焉知那些秘密資料不是她故意放出來的?”唐晚焦躁起來。
“什麼秘密資料?”韓映真問。
我不理睬她的問題,而是先回應唐晚:“就算前麵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一闖。你留在船上,不要跟我冒險,做我的後援。”
衝鋒之前,先找好退路,才是一個成熟的奇術師必須做到的。
“你不要去,天石,你為什麼如此相信韓小姐?難道她在你身上下了蠱毒嗎?”唐晚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如果我們再糾纏於走與不走的問題,等到保安們潮水一般圍過來,我們就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走,你留,就這麼決定了。”我走過去,一把拉開了房門。
走廊裏空蕩蕩的,視界之內,不見人影。
“走吧。”我向韓映真點點頭。
韓映真沒有說任何感謝的話,閃出門口,疾步走向長廊盡頭。
“你留下,我一旦立足,就會馬上聯絡。”我告訴唐晚。
這種時刻,必須有人做出決斷。無論這決斷是否準確,但必須要賭一把。這一次的賭注,已經押上了我對韓映真的信任、我的性命和未來——如果賭錯,我會輸得一敗塗地。但是,一味耽擱遲疑下去就對嗎?也不對。時機寶貴,一旦錯過,失去了韓映真的助力,我和唐晚就隻能隨著這條大船流浪下去。那樣的結局,非我所想所要。如果尋求安穩發展的話,我就沒有必要脫離51地區的控製而隨著韓映真逃出了。
“你——天石,我怎麼可能任由你一個人冒險?陷入鏡室的時候,我曾經發過誓,如果上天給你我再度相聚的機緣,那麼就火裏來火裏去、刀上來刀上去,無論生死,共同進退,絕對不再分開。現在,既然你信任韓小姐,那我就陪你去,不管對錯,隻要是你堅持的,我也無悔跟從。”唐晚說。
我無言地向她伸出手,這樣的誓言我也對自己說過幾百遍。或許正是感於我和唐晚的真情,上天才果然給了我們重逢的一線生機。
唐晚跨出一步,把左手交到我的右手裏,然後我們並肩追趕韓映真。
旅客們都已經集中到船頭,故此船尾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跟隨韓映真上了一艘沒有國籍編號的銀灰色巡邏艇,被六名全副武裝的槍手簇擁著,加速向西,劈波斬浪而行。
韓映真一直沉默不語,直到離開輪船數十海裏後,她才取出了衛星電話,撥了個號碼,低聲吩咐:“原計劃執行,準確無誤,一切都在掌控中。”
我握著唐晚的手,不懼驚濤駭浪,隻是遠眺海景。
巡邏艇總共行駛了四十分鍾,與另一艘掛著日本國旗的輪船相遇。輪船上早就垂下了舷梯,接引我們上去。
接下來的航程變得舒服而愜意,我們坐進了頭等艙,每人膝上蓋著毛毯,手中捧著熱氣騰騰的古式京都紅茶,全身心放鬆,不再顧慮後麵有沒有追兵。
“這裏已經進入日本海疆,屬於海岸自衛隊的火力控製範圍之內,任何敵對勢力都不敢騷擾。”韓映真介紹。
她的臉上殊無笑容,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反觀唐晚,嘴角卻始終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與韓映真形成了明顯的對比。當然,唐晚也在賭,押上的賭注是她、我、韓映真之間的感情。
如果她之前真的聽我安排留在船上,那麼現在能夠笑著迎接勝利的就是韓映真。
她敢賭,韓映真就輸了。
眼下,我和唐晚的座位緊挨著,我們的手在毛毯下緊握著,完全無視韓映真的存在。我們並非故意秀恩愛,而是真情流露,再一次感恩上天,讓我們在命運選擇的十字路口上,走上了唯一一條正確的道路。
正午時,日本海岸線的輪廓已經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
“二位,這段艱難的旅行就要結束了。接下來,請稍稍休息,直升機會載著我們去富士山。”韓映真站起來,離開了頭等艙。
我和唐晚相顧莞爾,因為感到旅行“艱難”的是韓映真,而不是我們。我相信,當她看到唐晚跟上來的時候,一定遭到了當頭一棒,原定的計劃被徹底打亂了。
“希望沒有讓韓小姐太失望。”唐晚說。
這當然是開玩笑,笑過之後,我和唐晚的表情都變得冷靜鎮定,活動手腳,摩拳擦掌,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新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