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忠看著衛青,心中不由暗暗歎息。如此將才,卻被生生壓製,隻當著一個小小的什長,真不知因為這個結果還要多流多少漢軍士卒的血!
“衛青,你屢建大功,卻隻升為什長,不知有何感想?”江侍郎開言。他招衛青來,不為別的,隻為了安慰一下衛青,讓他千萬不要氣餒。將心比心,如果他江忠處於衛青的位置上,隻怕他早就灰心喪氣了。
“稟大人,”衛青答道,“做人但求問心無愧,自古一向天理昭張!”
說的好!江忠心中暗喝一聲彩,頓覺精神一振:“衛青,你能有這份精神,實在難得。本官原以為你會有些心灰意冷呢,如此看來,本官是多慮了。”
“謝大人關心。”衛青也明白了,看來這位江大人其實是很為自己抱屈的,那麼,自己也應當說說來意了,“大人,衛青倒沒有為自己該得什麼獎勵擔心過,但現在我實在擔心我軍的糧草供應,隻是我官職卑微,不敢亂言。”
江忠一皺眉:“糧草不是早都給付了嗎?難道到現在還沒有來?”
“根本沒有來。”衛青答道,“現在軍中隻剩七日之糧了。”
江忠一時沉吟不語。
他知道劉安邦為什麼不來向他請糧,因為劉安邦知道督糧的是誰。
上一次因糧草不繼,顧尚書下令撤軍解散士卒,很受了幾份奏章的彈劾,這一次顧尚書下令任命一個統一的糧道官,由糧道官負責統一收集糧草,再分派給各個部隊。
這辦法沒什麼不妥當的,應當說是個不錯的辦法。隻是有一樣,再好的辦法,也要看是誰來執行。
顧尚書任命的糧道官是他二姨太的小舅子的二哥的姐夫。
這個親戚關係的確彎兒拐的夠大,但聯係起來可沒那麼複雜。聽說任命下達當晚,這位糧道官就送了二十擔黃米進顧尚書的府裏。
黃米不是玉米,也不是粘米,是黃金的意思。而一擔一般是指一百兩。
所以如果明白的說,就是送了兩千兩黃金給顧尚書。
沒有人傻到為了賺糧道官每月一百兩銀子的薪俸而送出兩千兩黃金的,既然能送得出這麼巨大的金錢,當然他的收益也一定驚人,至少會比送出的這個數字要多的多。
所以糧草的質量越來越差,陳米、腐米越來越多,斤兩也越來越不對頭,甚至幹脆上麵是米下麵是石頭,而近來好幾個部隊反映,就是這越來越差越來越短斤缺兩的糧草也很難按時送到了。
這事兒江忠知道,劉安邦也知道,同時劉安邦還知道,就算向江忠告狀,也一樣無效,因為江忠也沒能力管起這件事來。還不如幹脆不出聲。
論起來,劉安邦對於做官的學問也還算熟悉的,出聲,得罪了顧尚書和糧道官,以後這糧更不好催,而且於他升遷有阻,還令得江忠為難,最終的結果是一事無成,有百害而無一利,不出聲,最多是個糧草不濟,但這可不怪他劉安邦,而是怪糧道官。隻是,對整個戰局而言,這損害有多大可想而知。思前想後的結果,劉安邦看來仍是決定不出聲。至少現在江忠是從衛青口中知道軍中糧草不濟的,而不是從劉安邦口中。
問題是,既然衛青已經向他陳情了,他真的就這樣不理不睬嗎?如果他這樣不理不睬,不但整個戰局優勢全無,而且他也同樣脫不了幹係。顧尚書大可說,你身為兵部侍郎正在軍中,卻不去處理這樣大的事情,最後導致戰局改變,不是你的責任又是誰的責任?所以此事他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了,也隻能管一管。
衛青見江忠沉吟不語,心中有些著急,他當然不知道這裏麵還有這樣多的內幕,又說道:“大人,現在我軍糧草不足,而且兵員嚴重不滿,金軍雖然一時後退,我軍如果不能利用這大好時機加強實力,待金軍整頓完畢後,我軍當如何應敵?我大漢子民,還要流血流到哪一年?”
江忠心中一緊。
是啊,我大漢子民,還要流血流到哪一年?如果僅僅是異族侵略,我們流血犧牲也算值得,但現在卻是敗在貪官汙吏的手裏,這等做法他如果眼睜睜的看著,中夜猛醒之時,難道還能再安然入睡嗎?
“做人但求問心無愧,自古一向天理昭張!”衛青剛才的話突然又在江忠耳邊響起。他輕輕一拍膝蓋,就這樣定了!這個官他可以不當,但不能讓無數同胞的冤魂半夜來向他索命!
“衛青,你放心,本官一定把糧草盡快催來,而且還會添加足夠的兵員。”江忠決定一定,立刻向衛青許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