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聲點,隔牆有耳!”裴寂警惕地望了眼緊閉著的格子門,見外麵寂然無聲,然後方才壓低聲音說道,“肇仁兄,實話跟你說吧,唐國公又何嚐不想呢!早在大業九年,唐國公就看出隋祚將傾,有取代之意。故而,皇上命唐國公鎮守太原,唐國公欣然領命,自以為天賜良機。”
“既如此,那為何遲遲不見唐國公的動靜?”劉文靜先是一怔,旋即又疑惑不解地地發問。
“雖說唐國公手握重兵,威震天下,隻須搖旗一呼,天下響者雲集。可唐國公是個謹言慎行極具城府之人,凡事三思而後行。在時機尚未成熟之前,唐國公是萬萬不會貿然行事。以免遭不測之禍。”裴寂逐字逐句地說道,聲音細如蚊蠅。
“時機不成熟嗎?”劉文靜輕輕搖搖頭,思忖著說,“可我不這麼認為,玄真,我倒以為現在起事是絕佳時機。”
“此話怎講?肇仁兄,請細說一回。”裴寂心頭一怔,連忙說道。
劉文靜沒立馬回話,舉起茶碗抿了口,清了清嗓門方說句:
“如今天下紛亂,群雄並起,稱王稱帝,且為不名,故而唐國公起兵便是師出有名,天下依附唐國公者趨之若鶩,此一也。劉武周反於馬邑,欲攻打太原,唐國公正好借此平叛之機招兵買馬,擴充軍力,此二也。魏公李密率瓦崗賊軍戰於東都,為隋軍所阻,無力攻占東都,西進關中。同時鎮守關中的龐玉、霍世舉奉令救援東都,從而使關中空虛,此時若引兵進關中,取之如探囊取物也。”
“妙,妙,肇仁兄說的太對了!”裴寂禁不住撫掌笑道,“聽君一席話,裴寂真是茅塞頓開呀!”
“過獎了,玄真。”劉文靜哈哈一笑,接著又濃眉緊鎖,歎口氣說,“言雖有理,可就怕唐國公不肯采納,延誤了時機啊。”
“肇仁兄實不相瞞,唐國公為人過於謹慎,故而在這事上一直猶豫不決,舉棋不定。”沉默了好一會兒,裴寂說句。
“所以,玄真,這事還得你在唐國公麵前多進言哪,畢竟你是唐國公最信得過的人嘛。”劉文靜語氣懇切地說,“這舉兵行大義之事,可是關乎到蒼生疾苦,天下太平,同時也關係到你我前程命運,故而不能不盡心盡力呀!”
此時,裴寂背靠在雕花椅背上,一手輕輕捋著那部半尺來長的山羊須,作沉思狀。良久,他方微微點頭,沉著聲說道:
“此乃義舉,裴寂不能不盡心盡責啊!好,改日裴寂一定在唐國公麵前進言,哪怕受刀斧之罪,也得把肇仁兄這番話直說出來。”
“好,玄真,那文靜就恭候你的佳音了。”說完,劉文靜滿心歡喜地對著裴寂哈哈大笑了兩三聲。
接下來,兩位密友邊品茗邊暢談,直到夜闌人靜。劉文靜方才起身,拱手欲別。裴寂似乎興尤未盡,不想讓劉文靜離開,便邀他同床而睡,徹夜長談。劉文靜乃落拓之士,不拘小節,就爽快地應承下來。於是,兩人抵足而臥,徹夜長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