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王珪走出列,趨步上前向李淵彎腰施禮道:
“皇上,微臣以為太子殿下言之有理。李軌雖占據河西,然勢力不足以與我大唐相抗衡,且受薛仁杲威逼,常懷壘卵之心。今若以誠相待,加封爵位,李軌必欣然依附於皇上。如此,則不需一兵一卒,而河西之地皆歸皇上您了。此實為上上策也!”
“嗯,妙計,妙計啊!”朝中大臣們紛紛點頭稱是,一邊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此事。
隻有李世民、劉文靜默不作聲,他們對太子的提議持保留意見。沉吟片刻,劉文靜就直截了當地對李淵說:
“皇上,臣以為李軌野心極大,有稱帝之心,故而他不可能會真心歸順皇上。皇上若想收取河西之地,須動兵戈。”
“劉將軍此言謬矣!”裴寂當即反駁道,“李軌雖有野心,然實力有限,豈敢稱帝!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李軌當不會不察形勢而輕舉妄動吧!”
“裴大人所言甚是!”蕭瑀接口說道,“李軌機智多謀,堪稱一方豪傑。然偏隅一地,兵馬不足,糧草有限。縱有雄心壯誌,也隻能徒喚無奈。若李軌不歸附大唐,隻須皇上降旨發兵,他必兩麵受敵。李軌非魯莽之輩,豈能不識時勢?”
“蕭大人言之有理,臣也料定李軌必會屈於我大唐威勢而歸順皇上。”裴寂信心百倍地高聲說道,“皇上,請派一能言善辯之士出使涼州!”
還沒等父親開口,李世民就趕緊進諫道:
“父皇,兒臣以為李軌雖迫於形勢而歸順大唐,然他必不真心為父皇所用。如此,其必為後患。”
“秦王所慮不無道理,李軌稱帝之心不滅,那就決不會臣服於皇上。即便此時歸附皇上,其後也必反!”劉文靜附和李世民道,“為今之計,臣以為不如舉兵攻取涼州,斬了李軌,以永絕後患。請皇上三思!”
“朕素以德服人,何故不能使李軌心悅誠服,歸順於朕?”李淵兩眼冷冷地瞥了眼麵前的劉文靜,沉緩而有力地反問句。
“皇上……”
劉文靜欲言又止,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與處境。現在他已不是宰相了,在李淵心目中也沒什麼分量。而且他常與裴寂較勁,對立情緒越來越嚴重,這令李淵益發疏遠了他,甚至內心裏生出些許反感與厭惡之情。既然自己的話沒多少分量,那再說又有什麼用呢?這麼一想,劉文靜就一揖禮退回班列之中,緘默不語了。
“父皇仁澤天下,德布四方,天下豪傑紛紛歸順大唐。李軌定當深感父皇之仁德而誠心歸順,並甘願為父皇效犬馬之勞!”李建成接著說。
“父皇仁德,然恐李軌非君子!”李世民依然堅持自己的主張,語氣平緩地說,“李軌素來不講信義,他今日信誓旦旦,指不定明晚就背信棄義。如此小人,父皇豈能與他握手言和,共事朝廷?以兒臣之見,不必向他下詔招撫,待時機成熟率大軍一舉蕩平河西,永絕後患。”
李淵見李世民如此固執己見,不肯附會自己的主張,心裏大為不悅。但他沒有當眾斥責這個桀驁不馴的兒子,隻拿眼狠狠瞪了他一下,臉色不大好看。這一切被裴寂看在眼裏,不用多加揣摩,他就明白李淵的心意了。於是,他嘴角不禁浮出絲不屑,不輕不重地說道:
“秦王自幼熟讀兵書,豈能不知不戰而屈人之兵乃為善之善者之理?不勞軍士,不費財物,即能收取河西之地,豈非好事?何況,現今戰事頻繁,秦王即將率大軍討伐薛仁杲,哪有軍力攻取涼州呢?不管如何,招撫李軌不失為上上策。不知各位大人對此還有何異議?”
說時,裴寂一揚頭,目光從諸位大臣的臉部逐一掃過,完全是那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咄咄氣勢。
話音剛落,王珪就再次站出來,聲音洪亮地對李淵說道:
“皇上,裴大人所言甚是。臣請皇上下旨遣使者出使涼州,招降李軌!”
“臣等請皇上下旨!”裴寂、蕭瑀等大臣異口同聲地奏請道。
“好,朕準奏!”沉思片刻,李淵目視著一側的張俟德,高聲說,“鴻臚少卿張俟德接旨,朕命你前往涼州說服李軌!”
“是,皇上!”張俟德步伐矯健地走出隊列,氣宇軒昂地回稟皇上,“卑職定將竭忠盡力,不辱使命!”
說完,張俟德一揖禮,退回隊列之中。
政事議畢,李淵龍顏大悅,麵含微笑地向眾臣一揮手,宣布退朝。於是乎,氣氛莊重肅穆的太極殿內一時間活躍起來了。大臣們一邊談笑,一邊朝大殿門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