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王世充就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登基儀式了。他請來道士桓法嗣測算王道吉日,同時又命韋節、楊續和孔穎達等人製訂禪代禮儀。幾天後,王世充便在文武百官山呼般的叩拜聲中登上了皇帝寶座,建元開明,國號為鄭。至此天下已無楊氏皇帝,從而宣告隋朝滅亡。
王世充當上皇帝後,為穩定新朝廷,他大肆封官加爵,進一步籠絡自己的親信。他立長子玄應為太子,玄怨為漢王,其餘兄弟、同宗十九人都封為王;奉皇泰主楊侗為潞國公;任命蘇威為太師,段達為司徒,雲定興為太尉,張僅為司空,楊續為納言,韋節為內史,王隆為左仆射,韋霽為右仆射,齊王王世惲為尚書令,楊汪為吏部尚書,桓法嗣為諫言大夫。大凡是王世充的政治盟友都得到了擢升和重用,而宇文儒童、宇文溫,崔德本等幾位曾得罪過王世充的人自然不被重用。不過,王世充為了向天下人顯示自己寬廣的胸襟,沒有罷免他們的職務,隻是暗中消除了他們的權力。
當然,在新朝廷中失寵的不僅僅隻有宇文儒童他們,還有裴仁基和裴行儼父子倆。盡管王世充稱帝之後,任命裴仁基為禮部尚書,裴行儼為左輔大將軍,但是裴仁基對此並不感到滿足,他認為以自己無人能及的功績至少也應該位居雲定興之上。而今他不僅職位在雲定興之下,更令他大為光火的是,他一個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將軍竟然連兵部尚書也沒搞到手。這怎能不令他氣憤填胸呢?一氣之下,他就想親自找皇上理論理論一下,可前腳剛跨出門檻,就被後腳跟上來的兒子裴行儼勸住。裴仁基聽兒子一番勸說,熱烘烘的頭腦便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他也清楚王世充的為人處事,絕對不容許別人挑戰他的權威,到時不僅不能從他那兒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很有可能還會因之而失去現有的一切。這又何苦來著!
經過一番思量與權衡,裴仁基終於把問題想清楚了,決定不再向王世充加官爭權了。這麼一來,他胸中的怨怒倒是逐漸消退,可心情依然是鬱鬱不樂,上朝時臉色陰悒,回府後就找人喝悶酒,整個一副頹廢的熊樣。這讓段達、雲定興等同僚瞧在眼裏樂上心頭,說實話他們就希望看到不可一世的裴仁基將軍受到皇上的冷落。當然高興的不隻有他們這夥人,還有宇文儒童和崔德本。他們看見裴仁基失意,就隱隱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他倆私底下商量了一番,決定充分利用裴仁基父子來實現他們共同的目標。
於是一日退朝後,宇文儒童滿臉堆笑地邀請裴仁基到自己府上飲酒。裴仁基過去是瞧不起宇文儒童這個老滑頭,也沒什麼好感,不過打自己鬱鬱不得誌之後,就與這個有意跟他套熱乎的同僚漸漸親近起來,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刎頸之交。所以,宇文儒童一提議,他二話不說就接受了邀請。宇文儒童十分高興,倍加熱情地把裴仁基請進自己的府上,同來的還有崔德本。
不多時,家仆就把一桌豐盛的酒菜準備好了。宇文儒童和裴仁基、崔德本三人分賓主落座落,接著他們便頻頻舉杯飲酒。
酒過數巡,宇文儒童突然不說話了,隻睜著那雙被酒氣染成酡紅的眼睛注視著裴仁基好一會兒。然後,他輕輕歎口氣,替裴仁基抱不平道:
“裴將軍,在下真替您叫屈呀!您每次出戰所向披靡,立下赫赫戰功,本當位居高位,可如今……竟然位屈雲定興之下,唉!”
言罷,宇文儒童連連搖頭歎息,一邊睜著小眼睛仔細觀察著裴仁基的神色。他想從表情變化中判斷對方的內心活動,從而為下一步作準備。
裴仁基雖喝了下酒,但頭腦依然相當清醒,他一聽此話,就明白了宇文儒童的意思。可他畢竟是一位城府很深的老將,不可能會直截了當地把心裏話向別人說出來。因此,他用那各探詢性的眼光瞅著對麵的盟友,假裝無所謂地嗬嗬一笑說:
“這沒什麼!裴某一向做事但求無愧於江山社稷,至於官職高低,權力輕重,個人榮辱,這些都並不重要!”
“老將軍真是高風亮節啊!”崔德本曲意奉承了裴仁基一句,旋即又跟宇文儒童交換個眼色,補道,“裴將軍有這份忠心,隻可惜皇上不在意呀!”
“是呀,在委任官職一事上,皇上的確是冷落了老將軍您哪!”宇文儒童附和道,“論才智,您在雲定興之上。論戰功,您更是遠遠超過了雲定興。然雲定興被皇上擢升太尉,委以重任,而將軍您卻隻是個禮部尚書,連統管軍隊的權力都沒有。你說,這……唉,皇上為何如此委屈老將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