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張達心裏清楚自己已無退路了,隻得無可奈何地接受李元吉的安排。默然良久,他方頗不情願地對齊王抱拳道:
“在下願率軍前往黃蛇嶺,為齊王殿下效命,為大唐盡忠!隻是……張達冒死請求殿下多派一萬兵馬與在下一同力克劉武周!”
“齊王,劉武周兵多將猛,而張將軍人馬不足五千,敵眾我寡呀!”劉政會站出來替張達說話,“在下懇請殿下答應張將軍的請求,以保全勝!”
“我大唐將士勇猛善戰,可以一當十,有五千兵馬足以抵敵,何須多費糧餉!”李元吉固執己見道,“張達,本王心意已決,你勿須多言!”
“如此,我軍必亡矣!”張達跌足長歎,滿腔悲憤,拂袖走出齊王府。
次日清晨,張達奉命率領部下五千人馬,沿著條長滿青草和開著各色野花的官道,揚鞭策馬奔馳。一路上,他麵色陰悒,心情沉重。他明白這仗若無奇跡出現,必敗無疑,到時不僅自己深愛的士卒屍橫山野,自己也恐難逃一死。該怎麼辦呢?張達一時無計可施,隻把兩道淡眉擰成倒八字,仰望著陽光燦爛的天空唉聲歎氣。這會兒,瓦藍的天空下盤旋著幾隻黑鴉,不時發出幾聲慘號,這令張達益發悲傷了。
兩天後,張達的部隊才抵達了黃蛇嶺。他勒馬放眼一望,但見叢林高聳,山勢陡峭,十分險要。他不由倒抽了口冷氣,更令他不寒而栗的是,劉武周的定楊軍依山下寨,將每個險要之處都占據了。麵對如此情狀,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指揮軍隊作戰。
這時,張達的副將朱朝忠拍馬前來請示何外下寨。張達沒有立即作出指示,隻低頭沉思默想了好半天,才決定暫不安營紮寨。朱朝忠不明白張達的用意,就問他為何不下寨。張達揮鞭指著山腰之上的定楊軍營,苦笑著說:
“你看,劉武周占據了要地,且兵馬數倍於我。倘若我軍安營紮寨,與他打常規之戰,豈能有勝數,必大敗也!”
“那將軍之意是,我軍當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朱朝忠腦袋雖小,倒是好使,那麼輕輕一轉,就琢磨出了主帥的意思。
“不錯!”張達答道,“自古以來,欲以少勝多,以弱勝強,那就隻能是出奇製勝。故而,我軍若想打敗劉武周,隻能奇襲他了。”
“可定楊軍營寨堅固,軍威整肅,且以逸待勞,我軍今晚劫營,能成功嗎?”朱朝忠不無擔憂地說,“萬一失利,那恐將全軍覆沒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張達下定決心道,“我軍若想擊潰劉武周,凱旋而回晉陽,那就隻能冒險一搏了。如若不伺機襲擊,就隻能葬身於此!”
“將軍所言極是!”朱朝忠沉吟了下,就認同了主帥的計策,旋即又問道,“將軍,我軍何時出擊,又該怎麼攻打敵軍呢?請將軍明示!”
這的確是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如果不能尋出條奇計,那就很難成功。於是,張達凝神思索起來,久久不得良策。當他看到對麵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樹木時,腦子裏突然閃出諸葛孔明火燒新野的情景,興奮得直拍下自己的腦門,大聲嚷道:
“何不火攻呢?今劉武周連營於密林之中,一把火便可將定楊軍燒得一個不留,到時劉武周必被我所擒。此乃天助我也!”
“此計絕妙,然時不與將軍哪!”朱朝忠想了想說,“今正值春夏之季,草木蔥綠,林地濕潤,難以燃燒。這……”
“此時用火攻,效果當然不及天幹物燥之時。”張達也清楚這一點,沉吟著說,“但也同樣能起到很關鍵的作用,火勢一起,敵軍必亂,到時我軍將士便可乘機掩殺。如此一來,劉武周必敗矣!此乃妙計,不可置疑,除非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計謀。朱將軍,若有,請說吧!張達洗耳恭聽。”
“將軍有穰沮之才,在下自愧不如!”朱朝忠謙恭地答道,“此計絕妙,在下願聽從將軍差遣。”
“好,那就這麼定了!”張達信心滿滿地笑道,“朱將軍聽令,命全體將士就地歇息,午夜時分準備突襲定楊軍!”
“遵命!”朱朝忠兩拳一抱,聲如洪鍾地答道。然後,他掉轉馬頭,策馬飛向隊列之中,傳達命令。
不多時,西天那輪如血般的殘陽向青綠的山峰間緩緩滑落。很快,暮色就籠罩了整個山川,天地漸漸陷入到昏暗之中。
這時候,劉武周正坐在營帳中,與宋金剛、黃子英等將領談論軍務,其話題自然是關於如何擊敗剛剛前來挑戰的唐軍。盡管開戰在即,不過劉武周看上去很放鬆,很自信。也是,就山嶺下那幾千兵馬,還用得著緊張嗎?更好笑的是,李元吉居然會派張達這個廢物指揮這場關鍵之戰。這張達別的本事沒有,就嘴皮子功夫了得,活生生趙括一個,隻會紙上談兵。這種人物,何須把他放在眼裏!正因如此,劉武周談起張達,嘴角一撇,露出一臉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