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文靜此言,顯然是要謀反!”李淵從鼻孔裏重重哼了聲,不講理地說句,“朕深知劉文靜自恃功高,不可一世,常出忤逆之言,對朕大為不滿。如此之人,豈能不反?”
“劉大人雖對皇上偶有言語冒犯,然仍忠心於皇上,效命於大唐,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劉大人欲圖謀不軌,請皇上明察!”蕭瑀照實說道。
“皇上,蕭大人之言甚是有理!”老臣李綱進諫道,“劉大人雖因封賞而對皇上心存怨望,然並無實際行動來證明劉大人謀反。故而,皇上不可因之而定劉大人謀反之罪。皇上若在無確鑿證據之前就草草定功臣之罪,那豈能令天下之人心悅誠服?老臣請皇上三思而後行啊!”
“若等謀逆之事發生,那大唐豈不危矣!”李淵龍顏頗為不悅,瞪了眼李綱,沉聲說句,“但凡有謀逆之言,即可定其謀逆之罪,此有何不可!”
“皇上聖明!”裴寂連忙說道,“今劉文靜所言已表明他確有謀逆之心,以此為由定其謀逆之罪也未嚐不可,請皇上定奪!”
“不可!”李綱堅持道,“謀反乃大罪,必有足夠的證據方可定罪。今僅憑劉大人所言,實不足以定謀反之罪,請皇上慎重啊!”
“父皇,兒臣也以為不妥!”秦王李世民揖禮諫道,“劉文靜雖出言不遜,頗有冒犯之意,但也是可以理解。過去在晉陽,劉文靜定起兵之策,又出使突厥連和,率軍阻屈突通於河東,才使父皇順利入主長安。劉文靜功勞不在裴寂之下,然父皇對他們二人受封待遇卻大為不同,以至於使他深感自己被冷落,從而產生不滿的情緒。此乃人之常理,可以理解和包容。至於謀反之事,兒臣敢擔保劉文靜絕非叛臣!”
李淵看見秦王替劉文靜求情,心裏很是不舒服,同時更加確信劉文靜在李世民心中的分量。他清楚,如果此時不借機除掉劉文靜這位才智超群的謀士,剪除秦王的羽翼,待其豐滿之後,那就必將嚴重地威脅到太子的地位,威脅到國家的穩定和發展。為了確保自己欽定的繼承人到時能夠順利即位,為了確保仍然處在風雨之中的大唐江山能夠穩如磐石,李淵毅然決定出手對付秦王。而要有力地削弱秦王的勢力,那就必須先趁機殺掉了劉文靜。正因如此,盡管李淵心裏清楚劉文靜的言行構不上謀反,但他還是決定力排眾議定劉文靜謀反死罪。於是,他目光嚴厲地瞪著李世民說道:
“朕知道劉文靜跟你的關係非同一般,私下交往甚為密切,實為你的心腹之人。故而今日你不顧事實真相,力圖替劉文靜開脫,其目的就是想保住他好為自己效命。可你身為朝廷大臣,又是皇室親王,居然認敵為友,替欲謀害父皇危及社稷的亂臣賊子請求,這是何道理,難道你也想反嗎?”
“父皇,兒臣不敢!”李世民聽父皇如此嚴厲地責備自己,嚇得跪地求饒,“兒臣隻是照實說而已,決無袒護之意,若有不妥之處,請父皇恕罪!”
“何謂事實,劉文靜謀反就是事實!”李淵厲聲說句,隨即又將目光移向蕭瑀,“蕭瑀,你是負責調查此案,你說劉文靜謀反是不是事實?”
“皇……皇上,這事尚未查明,故而臣不敢下此定論!”蕭瑀心頭一驚,依舊堅守自己的主張,“待水落石出後,臣再向皇上稟奏!”
說著,蕭瑀不由自主地扭過臉,瞟了眼旁邊的裴寂。此時,他很希望裴寂能夠趕緊開口說句公道話,以搭救無辜的老友。然而,裴寂無動於衷,默然不語。蕭瑀見狀,不由輕輕搖頭歎息了聲。他知道裴寂是不可能替劉文靜說話,這不僅僅是因為他與劉文靜之間的私怨,更主要的是,他是皇上最寵信的大臣,自然會站在皇上一邊了。為此,他隱隱感覺到不管自己怎麼努力,也無法阻止李淵向劉文靜下斬殺令。如此看來,劉文靜這回是死定了,誰也救不了他。想到這兒,蕭瑀心情十分沉重,這不光是因為他跟劉文靜的私交不錯,還因為他那顆追求公正之心。他不想看到無罪者慘遭殺戮,更何況還是開國功臣呢!說真的,他很想維護律令的公正性,也想借此搭救自己無端受罪的朋友。可他深感自己已無能為力,愛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