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隱藏皇上,臣前來拜見皇上實為此事。”齊善行拱手答道,“臣冒死進諫,請皇上盡快班師回朝!”
“愛卿,跟你說吧,朕這幾日也一直在考慮撤軍這件事。”竇建德皺著眉頭低聲說,“依現今的情形來看,撤軍不失為上上策。”
“皇上,那還猶豫什麼呢,趕緊下旨撤軍吧!”齊善行高聲說句,瞅著竇建德的眼睛裏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可朕不想失信於王世充,更不想失信於天下!”竇建德一字一頓地說道,“朕既然已然答應了援救東都,那就不可言而無信!”
“信義是小,社稷為大呀,皇上!”齊善行懇求道,“臣請皇上以十五萬大軍為重,以大夏江山社稷為重,盡快下旨班師回朝吧!”
竇建德聽齊善行這麼一說,心頭不由動了動。他也非常清楚當前的嚴峻形勢,知道若不趁機撤軍,就很有可能會敗在李世民手下,甚至會導致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這片江山成為別人的勝利品。這很可怕,太可怕了!不錯,信義是小,社稷為大!想到這兒,他的腦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決定撤軍。沉吟良久,竇建德抬眼望著跪地哀求自己的大臣,艱難地張開嘴巴,準備應允他的請求。
然而就在這時,鄭將郭士衡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抑製不住興奮地告訴竇建德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說是唐軍草料已盡,準備牧馬於黃河以北。竇建德得知這個出人意外的喜訊,激動得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他兩眼緊緊盯郭士衡那雙充血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重複問道:
“真的嗎?郭將軍,這消息是真的嗎?”
“是真的,千真萬確!”郭士衡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陛下,這是在下親自從抓到的唐兵口裏逼問出來的,決不會有假。請陛下相信!”
“唐兵?”竇建德疑惑不解地問道,“郭將軍,你什麼時候抓獲了唐兵?”
“回稟陛下,在下與王琬將軍出營的之時,看見一個賊頭賊腦的家夥四處打量我軍營寨,便飛馬上前把他給逮住。”郭士衡頗為自得地答道,“經在下一番好打,那家夥終於親口承認他是李世民派來刺探軍情的。後來又在在下威逼利誘之下,他最終說出了唐軍草料已盡、牧馬河北的事實。”
“原來如此!”竇建德眼神中那絲懷疑倏地消失了,沉默一下,他又問句,“郭將軍,那細作還在你營中嗎?”
“在下怕陛下不相信,故而已命人把他帶來了,現今正在陛下帳外等候差遣。”郭士衡畢恭畢敬地問道,“請問陛下,您需要當麵審問他嗎?”
“嗯,為穩妥起見,那就隻好麻煩將軍你了!”竇建德客氣地對郭士衡說道,“好,朕有請將軍把那細作叫來問話!”
“遵命!”郭士衡拱手答句,接著便轉身出帳,親自前去傳喚那細作覲見大夏皇帝。
不一會兒,一位個子不高、一身農夫打扮的年輕人就被郭士衡押送到了竇建德麵前。竇建德依舊端坐在雕花椅子上,轉著雙蛤蟆眼仔細打量了番跪在跟前的細作,然後表情嚴肅而惱怒地審問對方。那人雖被五花大綁,隨時都有被砍掉了腦袋的危險,可依然麵無懼色,厲聲大罵竇建德為賊寇。竇建德聽罷,頓時火冒三丈,隨即透著黑氣的臉上居然綻出絲笑。他所笑的是,這個人不是冒牌貨,而真的是李世民派來刺探軍情的探馬。
沉吟了一會兒,竇建德便一揮手,示意手下把唐軍細作押出去。這時,左仆射齊善行上前向竇建德進諫,勸他立即殺了這個探馬。行台曹旦也以為齊善行所言有理,就跟著他一道勸諫皇上。竇建德考慮了下,然後高聲回答他們:
“待朕發兵攻打虎牢之日,殺此人以祭旗!”
齊善行和曹旦聽竇建德這麼一說,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他們倆隻拿眼光冷冷地瞟了眼被郭士衡推搡著的唐軍細作。當齊善行的眼睛與那細作的目光相遇之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心頭不由砰地跳了一下。他想再次勸竇建德立即斬了他以免後患,可隻動了動嘴唇,沒把話說出口。那細作眼神異樣地瞥了眼齊善行,瘦削的麵龐上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接著,他身子往前一衝,踉踉蹌蹌地走出營帳。
這位軍事間諜是李世民部下一名小將,名叫王智敏。此人塊頭不大,武功也一般,可腦子相當好使,被人戲稱為機靈鬼。憑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領,是不會那麼輕易被郭士衡所擒獲。原本王智敏可以乘機逃走,但為了完成秦王交代的任務,他隻能身陷敵營,以獲取自己所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