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李世民、李元吉兄弟倆也伏地向父皇請罪。李淵看也不看,隻不耐煩似的朝他們揮了揮手,說聲你們都起來吧,就不再言語了。他一邊繼續觀看歌舞,一邊默然沉思著。此時此刻,他的思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拉回到從前,回到與愛妃竇氏的那些纏綿歲月,內心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淒傷與悲涼。
說真的,李淵很愛他的妻子,夫妻之間的感情相當深。至今想起她時,他的心仍然會很痛,很難受。他時常暗自想,倘若愛妻依然活著,他還會去寵幸尹德妃、張婕妤她們嗎?也許會,也許不會,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依然會深深地愛著她。然而,她早已離他而去,留給他的隻有無盡的回憶和痛苦。他似乎被這種傷感的情緒左右了,心情漸漸變得沉鬱起來。過了會兒,他不顧眾臣的盎然興致,起身離席。
裴寂、蕭瑀等大臣見李淵動身離宮,便紛紛起身向皇上揖禮告辭。李淵心情不好,沒像往常那樣用和悅的聲音回禮,隻低沉地對他們說句朕累了,眾愛卿回去歇息吧。說著,他便在內侍的陪同下出了漸漸冷清下來的大殿,朝後宮不緊不慢地走去。
不一會兒,李淵來到了尹德妃的寢宮。尹德妃瞧見皇上,慌忙跑上前盈盈一拜,柔聲問皇上好。李淵見了年輕漂亮的愛妃也打不起精神,隻那麼愛理不理地敷衍了句,就徑直朝旁邊的椅子走過去,然後一屁股坐下,仰靠在椅背上直歎氣,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尹德妃以為皇上飲宴回來應該歡喜才對,沒想到竟是這等不開心。這到底怎麼啦?她趕緊跑到皇上身邊,一頭伏在他肩膀上,嬌聲嬌氣地問他為何不高興。李淵聞到從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幽香,低落的心緒好像高漲了點,便扭臉望著尹德妃那張精致而又嬌媚的麵龐。默然片刻,他沒好氣地說句:
“還不是給世民鬧得!朕與眾愛卿喝酒賞舞玩得正開心,誰知他竟然來了那麼一出,真令朕掃興,哼!”
“秦王他又怎麼啦?”說著,尹德妃那雙魅人的大眼睛骨碌一轉,突然就明白過來,試探著問道,“皇上,是不是秦王又在侍宴時唏噓落淚呀?”
“正是!”李淵不無氣惱地答道,“朕正與眾愛卿暢飲歡笑之際,世民卻哀歎母後早亡,未能跟朕享受富貴榮華。朕聽此言,心裏能好受嗎!”
“秦王也是,怎麼隻顧惦念著他的母後,一點也不關心你這個父皇呢?”尹德妃想起前番李世民不給他珍寶之事,恨意就從心間騰地升起。她嘴角一抿,不懷好意地說道,“現今天下平安無事,皇上又年壽已高,隻當娛樂以頤養天年。秦王身為皇子,理應關心體貼自己的父皇,讓您天天高興才對。怎麼可以這樣處處惹皇上生氣呢?這也太不盡為人之子的孝道吧!皇上,您應該治他個不孝之罪,好讓他以後再也不敢若皇上生氣了!”
“世民這樣做,也確實有些不盡孝心了!”李淵餘怒未消地說道,“不過,朕看在他念念不忘自己生身母親的分上,也就不想多加追究了!”
“皇上,秦王這哪是在想念自己的母後呀!秦王表麵上思念母後,其實是想借機氣皇上,把皇上氣病了,他就好於中取事。”尹德妃紅潤而豐腴的嘴唇上浮出絲冷笑,陰陰地說道,“秦王生性奸詐,表裏不一,表麵上一副大仁大孝的樣子,其實內裏狠毒得很,巴不得把皇上您……”
“德妃,朕知道世民多有得罪你,可你也不能這樣說他呀!”李淵突然臉色一沉,瞪著尹德妃說句。
“皇上,臣妾並沒因私怨而詆毀秦王呀!”尹德妃慌忙辯解道,“臣妾深知皇上仁慈,有護犢之心,可秦王確有忤逆之意,請皇上明察!”
其實,李淵又何嚐不知李世民的野心呢!隻是父愛給予他一顆仁愛寬厚的心,使他不想對老二下毒手,隻想盡一切辦法削弱他對太子的威脅。他不允許有人當自己麵這麼說秦王,畢竟他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畢竟他為大唐打下了大半江山。因此,他聽到尹德妃這麼一說,冷著聲說句:
“好,德妃,你不要再說了。世民是朕的兒子,朕自然比你更了解他,你就不用說三道四了!再說,後宮不幹政,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是,皇上!”尹德妃仗著李淵對自己的寵愛,依舊拐彎抹角地勸道,“皇上,太子生性厚道,不似秦王那般詭詐,您當幫太子一把呀!”
“這點,你盡管放心好了!”李淵沉吟著說,“太子乃天下之本,不可有一絲動搖,朕自當會替建成穩住太子之位,到時順利接管大唐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