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爾朱煥、橋公山二人單獨坐在客棧裏飲酒。兩人一邊頻頻舉杯對飲,一邊操著粗嗓門說笑著。酒至半酣,橋公山突然皺著兩道八字眉,重重地歎了口氣。爾朱煥瞧見橋公山那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由感到陣詫異,便抬起兩隻小眼睛盯著對方那張又黑又難看的馬臉,緩聲問句:
“橋兄,這酒喝得好好的,你幹嘛歎氣呢?是不是有什麼煩惱事呀?若有,盡管跟兄弟我說好了,別客氣,嘿嘿!”
“賢弟,不瞞你說,愚兄我不是心煩,是害怕呀!”橋公山兀自抿了口酒,望著爾朱煥答句。
“害怕?”爾朱煥下意識地環顧了周相當寧靜的客棧,惑然不解地問道,“這客棧十分安全,沒什麼異常動靜,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賢弟,說實話愚兄害怕的不是什麼強盜,是給楊文幹送胄甲這事兒。”橋公山呷了口酒,接著低聲說道,“你也知道,這行刺秦王可不是件鬧著玩的事兒,更何況此舉還會威脅到皇上的安全。此事一旦暴露出來,皇上一定會追究參與人員的罪責,到時你我也難逃其咎呀!”
爾朱煥聽橋公山這麼一說,那張棱角分明的大方臉很快就罩上層愁雲,兩道劍眉不由得皺了起來。抿了口酒,他歎口氣說:
“說的是,說的是,橋兄所慮也正是愚弟我所擔心的呀!我等私自押送胄甲就已犯了律令,倘若楊文幹行刺秦王一事再敗露,那我們倆就會被皇上以合謀罪處治。此乃滅族之罪,到時不僅自己的腦袋保不住,還得連累家人哪!我……我心裏真的很擔心,很害怕呀!”
“愚兄我又何嚐不是這樣呢!”橋公山一邊為爾朱煥斟酒,一邊滿臉憂慮地說道,“說實話,愚兄我早就知道這事風險很大,弄得不好,就得誅滅九族。正因如此,太子命我做這事時我就不怎麼想幹,隻是旨意難違,更兼太子殿下平日對我好,拉不下臉來拒絕太子呀!這事……唉!”
“是呀,我也是這樣。說真的,這是掉腦袋的事,誰肯幹呀!”爾朱煥一臉無奈地說,“可現在都上了這條道,還能怎樣呢,就看你我的造化了!”
“賢弟,此乃關係到身家性命,可不能碰運氣啊!”橋公山飲了口酒,兩眼頗具意味地盯著爾朱煥說道,“好在我等不到慶州,還有挽回的餘地。”
“橋兄,你的意思是把胄甲重新運回長安,不去慶州了?”爾朱煥看著橋公山低聲問了句,緊跟著又兀自搖搖頭說道,“不行,這可不行!太子殿下看見我們回來了,一定會怒不可遏,沒準二話不說就把你我推出斬掉。如此,我等不是自尋死路嗎?這……這怎麼行!”
“賢弟說的對,若中途回去,太子一定不會輕饒我倆!現今太子代理朝政,手握生死大權,不用找理由也可把你我殺掉。”橋公山點頭答道,“若我倆此時返回長安,那無異於自投羅網,白白送死。你我都是聰明人,豈能做這種愚蠢之極的事兒。所以,這回長安的事千萬不能做!”
“既然不能回長安,那你我隻能繼續押送胄甲趕往慶州了。可這……這恐怕也是死路一條呀!”爾朱煥近乎絕望地說了句。
“你說的對,現今你我回長安是死,前往慶州也是死,這該如何是好呀?”橋公山故作無計可施的模樣,兩眼瞅著爾朱煥低聲說句。
“橋兄,你向來有主意,這回也該有辦法躲過此劫吧!”爾朱煥心無計謀,隻好心情急切地向橋公山求助。
“脫身之計到是有,就怕賢弟你不肯聽愚兄的話呀!”橋公山沉吟良久,方開口對爾朱煥說道。
“是何妙計,橋兄快說吧!”爾朱煥聽了心中一喜,不假思索地說道,“隻要能活命,我就聽橋兄你的。”
“跟你說吧,此計不僅能救賢弟的性命,還能讓賢弟平步青雲,升官發財呢!”橋公山望著爾朱煥詭詭地笑了一笑,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
“是嗎,有這等好事!”爾朱煥忍不住笑出聲來,緊接著又再次問橋公山,“橋兄,到底是什麼妙計?小弟愚鈍,請快明說吧!”
“舉報楊文幹!”默然半晌,橋公山沉聲說道,“賢弟,你連夜策馬前往仁智宮,向皇上稟報楊文幹準備刺殺秦王一事!”
“這……這怎麼行!”爾朱煥大吃了驚,支支吾吾地說,“楊文幹行刺秦王是受太子支使,到時一定會連累太子。太子有恩於我,豈能坑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