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李淵竟然長時間沉默不語,若有所思地把眼睛轉向一旁的寵臣裴寂,眼神中的內涵似乎隻有裴寂懂得。裴寂明白皇上的心思,他老人家不想讓秦王重掌兵權,使其勢力坐大,自然也就不想讓秦王率軍出征烏城。然而,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他並沒有立即作正麵的回答,而是把目光移到太子身上。李建成並不笨,他從父皇的沉默以及裴寂的眼神裏得到啟示,明白自己該怎麼做。於是,他立即站出來向父皇提議,讓齊王李元吉率軍征討鬱射設。
眾臣聽到太子向皇上極力推薦齊王統軍出征,不由麵麵相覷,隨即又將目光齊刷刷地對準秦王。李世民心頭也為之一怔,麵部表情卻相當平靜,他知道太子這麼做是不想讓自己去建功受賞。他對大哥的鬼把戲報以一聲輕蔑的冷笑,認為它不能得逞。因為,他堅信父皇不會拿社稷安危開玩笑,怎會讓不善於指揮作戰的齊王率軍抵禦強大的突厥呢?因此,他什麼也不說,隻麵帶微笑地注視著作沉思狀的父皇,眼神中流露出自信的光芒。
然而,令李世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回父皇徹底將他拋在了腦後。在裴寂、魏征等大臣一番進諫後,李淵當眾頒旨下詔任命齊王為征討大元帥,統領三軍討伐鬱射設,以解烏城之圍,同時又命燕郡王李藝為副元帥、大將張瑾為先鋒將,一道輔佐齊王。這一詔令無異於晴天一霹靂,直把李世民震懵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父皇會真的派遣李元吉領軍出征烏城。這……這怎麼可能呢?他在心裏大聲質問自己,滿臉都是困惑不解。不過,冷靜之後,他就明白了父皇這樣做的真實用意,那就是不讓自己再掌兵權。如此看來,父皇是要徹底架空自己,幫著東宮對付秦王府。
想到這兒,李世民的胸間充滿了對父皇的怨憤與憎恨,盯著他的眼睛裏燃燒著一股反叛的怒火。不錯,此刻別說戮兄殺弟,就是逼死父皇的心都有了。這種仇恨使他更加堅定了奪取東宮的決心,他也知道隻有這樣自己才能繼續活下去,才有機會施展自己平生之抱負。他一邊沉思默想著,一邊把眼光從父皇身上移到大哥臉上,對他那麼陰冷地笑了笑。李建成也不示弱,兩眼死死地盯著二弟看了好半天,目光中透出股殺氣,心裏思謀著如何置對方於死地。
李元吉受到父皇重用,自是滿心歡喜。話音剛落,他就起身向父皇揖禮領命。緊接著,他又將眼光投向一旁的秦王,看到他寫在臉上的失落,忍不住露出個得意的笑。默然會兒,他突然靈機一動,計上心頭。於是,他兩拳一抱,鄭重其事地向父皇請求,讓秦叔寶、尉遲敬德、程知節、段誌玄、王君廓等大將隨同自己出征,以輔佐自己對突厥作戰。李淵聽後,認為齊王的請求合情合理,不作多想就答應了。李世民對四弟要調遣自己身邊的人感到十分詫異,一時半會也沒猜到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再說為朝廷出力是每個軍人的職責,所以他沒有理由反對父皇調遣自己的人馬,隻好默不作聲了。
議定了解救烏城一事,李淵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繃緊的臉上露出絲愉快的笑容。他與大臣們又議了番政事,然後就退朝回後宮去了。
李建成對四弟向父皇調用秦王府的將領感到疑惑不解,當晚就把李元吉請到東宮飲宴,想趁機問個究竟。晚宴很豐盛,也很熱鬧。大殿內輕歌曼舞,觥籌交錯,歡聲笑語。座中除了李建成兄弟外,還有燕郡王李藝、魏征、薛萬徹、馮立、鄭善果等東宮之人。他們一麵興致勃勃地欣賞著窈窕少女們迷人的歌舞,一麵頻頻舉杯暢飲。酒過三巡,李建成忽然話鋒一轉,兩眼含笑地瞅著李元吉,用一種不解的口氣輕聲問句:
“四弟,你也知曉秦叔寶、尉遲敬德那些人都是秦王的心腹愛將,與你不同心,甚至乎有敵對情緒。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向父皇調用他們呢?”
“是呀,齊王,您怎麼會想到領他們出征呢?”李藝微微側過那張被酒氣漲紅的四方臉,望著齊王,不解地問道,“想必殿下也了解秦叔寶、程知節、尉遲敬德他們,那可都是秦王最信任最親近的人哪!他們知道秦王與殿下有隙,豈會真心替殿下賣命呢?到時他們非但不舍命出戰,恐將成為絆腳石呀!”
“燕王言之有理!”李建成不無擔憂地說道,“烏城之戰至關重要,鬱射設的鐵騎也非等閑之輩,我軍需齊心協力方能擊敗他們。今四弟選用秦王府的人,當會致使將帥不和,這怎能擊退勁敵呢?為今之計,大哥以為四弟該向父皇請退秦叔寶、程知節等秦王府將領,另選可信之人。不知四弟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