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刺耳的破碎聲在黑曜石地磚上四散開，老皇帝用了多年的茶盞就此壽終正寢。
“皇上息怒——”
四下周遭，全都誠惶誠恐的跪下了。
“息個屁的怒！”
老皇帝火大得帝王氣度全無，冷不防蹦出句極親民的話，聽得裝可憐的淩玥差點笑場！
見他全白了的兩條眉毛一抖一抖的，指著含淚的她半響才咬齒罵道，“你爹真是個蠢材，有眼無珠，拿柳氏那野雞當鳳凰！你更是，有什麼委屈不能留待跟朕當麵說，非要把自己的手弄成這鬼德行！”
這哪裏是責罵？
稍微有點耳力的人都能聽出，是真的心疼了。
“那……孫兒也是情急了，才出此下策。”垂下眼婕，她小聲哼哼，“誠然跟外祖告狀，外祖定會維護我，可是抓不著柳氏的錯處，就算訓她都無理。”
老皇帝不屑，“是以，你這麼做還是為朕著想？”
“孫兒不敢。”淩玥揣著小心，嚅嚅道。
“你不敢。”老皇帝斜眼睨她，眼底的笑意早都一覽無餘，非得繃著。
氣氛微妙，王勉適時的勾著腰送上前來，肅色建議道，“皇上，不如想想如何罰柳氏吧，沒得白白浪費了姑娘的心思。”
此言一出，老的和小的都撲哧作聲，壞心眼的笑開了。
“罰！當然要罰！”
捏死一個內宅婦人還不容易？
讓她求死不得才叫痛快！
往著明黃色龍飛鳳舞的軟榻上一枕，老皇帝狹目再度眯起，尋思道，“此乃小事，不值一提，倒是你——”
眼色飛到孫女兒身上，他問，“心寒過了，今後打算如何？”
終於等來關鍵一句，淩玥不是扭捏之人，張口便答，“孫兒想過了，既已入宮，若是外祖不嫌棄，孫兒願意常伴外祖膝下，為母親盡孝道。”
“隻是為你娘盡孝道？”
“也……不全是。”
對於老皇帝的狡詐，淩玥非凡不懼，反而覺得十分投契。
抬起頭來，她目光灼灼，堅定道，“孫兒自小到大都不得父親的重視，柳氏不善，隻有外祖心疼孫兒，再有……外祖您瞧孫兒這副身子德行，這些年忍來忍去，忍得體弱多病，再這樣下去……”
“行了行了。”她還沒說完，老皇帝不耐擺手打斷，“你這德行就是一個字——醜！”
淩玥幹瞪眼，連可憐都忘記裝。
外祖，您要不要這麼直接！
老皇帝嫌棄的看著她，振振有詞，“想當年你母親可是朕最拿得出手的公主，別國慕名前來求婚皇族顯貴的能從正南門排到皇城外，你再看看你，唉，醜得朕看不下去，王勉，帶她下去收拾收拾，讓太醫把把脈，好湯好水養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