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罵林察“欺主”,無非是指當初迎立朱聿鍔之事。
“陷主上不義”是指被解除兵權之後,林察一直心翼翼,不多一句過頭話、不敢行差踏錯半步的舉動。
這種舉動看似是低調做人,實則給外饒印象不佳,有裝可憐博同情之嫌,就好像皇上是那種“兔死狗烹”、容不得功臣之主。
所以,令朱由榔心裏不舒服。
林察之所以被罵了反而感覺輕鬆了,是因為皇上隻要罵出來,那就意味著以後不再追究了。
怕的就是不罵出來,在心裏給你一筆一筆地記著黑賬,等到合適的時候,一下子爆發出來。
那可就真要了命了。
朱由榔罵了兩句,籲了口氣,接著道:“錢謙益的事,朝中大臣所知者不過陳子壯一人,陳際泰、瞿式耜和陳邦彥也並不全知,隻是隱約猜到些罷了。你能敏銳地觀察到朕的心思,也算細心之人。行吧,你就虛與委蛇,與之周旋。記住,他如今還有大用,不可讓他發現一絲一毫端倪。可記住了?”
“臣記住了。”林察道。
“洪玉雄此人如何?”朱由榔問道。
“回陛下,此人乃福建莆田人,貧苦出身,早年入水師當兵,因作戰勇猛,累功升至守備。此人忠則忠矣,隻不過勇猛有餘而智謀不足。若與錢謙益這個老狐狸打交道,不是上佳人選。”林察答道。
朱由榔想,覺得若行詐降計,勢必讓他知情,一個作戰勇猛的人,還不足以擔當此任。
看向林察,朱由榔覺得此人雖然犯過糊塗,但當時也是在自己生死不知的情況之下,有可恕之處。況且此人在自己最孱弱的時候,蒙陳子壯所召,在收降陳際泰、大敗李成棟兩次關鍵戰役上,立了大功。
涼了他一年多,雖然他的表現有陷主不義之嫌,但內心憂懼想來也不是假的。
錢謙益勸其投降,他能堅守本心,即時來報,明骨子裏還是忠的;又能順水推舟,未壞我大事,足見其睿智。
算了吧,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別再計較了。
主犯不計較了,那從犯林覺也別計較了,更何況林覺是陳子壯的女婿,就此一並免罪吧。
“讓林覺重新擔此重任吧,至於洪玉雄,讓他去禁軍任千戶。此事,你去運作,最好把人情落在錢謙益頭上。”朱由榔吩咐道。
“臣代弟林覺謝主龍恩!”林察聞言大喜,連忙磕頭謝恩。
“林察,送你一句話,坦坦蕩蕩,忠心事主,雖有過不罰;蠅營狗苟,刻意為善,便有功不賞。過去的就過去了,日後你林家興衰,全係於你一念之間。好自為之吧。”朱由榔淡淡地道。
“陛下,……,臣,臣早就知過了,今後一定剖肝瀝膽,忠心事君,若再生半點異心,請皇上屠了臣全家!”林察一聽,激動地落下淚來,連忙表態。
一年多來的擔驚受怕,在得到皇上親口許諾不再追究這一刻,完全放下了。
從今之後,可算能安然入睡了。
“千萬千萬不要再生異心了,這位主子太精明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啊,真不能哄弄。今日若是有半點偏差,別林家再次崛起了,因此全家送了性命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