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4章(1 / 3)

封禪祭手握長劍,“除非踩著我的屍體,不然——”

他話未完,卻被我嚇得說不出來了,或者,我更願意理解成他之所以說不完是因為我眼中泛起了淚花。

他第一次說時,我很是震撼,他第二次說時,就真的要麵對生死抉擇了,震撼之後我莫名地感動,但還是決定笑對生死,於是我忍住眼淚,拍著他肩膀說,“夠義氣!下輩子我幫你扛刀子!”

如果——如果——我們都還有下輩子的話!

或許我這樣的,也不算是徹底的下輩子,常說人是有今生沒來世的,但一切真的發生了,我倒寧願相信這是前世今生的因果,隻是這樣的虧欠——-我莫名其妙地陷入,又要匆忙離開——人生多是不由人的。

我抹著鼻子,左手拉著慕容清源,右手拉著封禪祭,想想,若不是這個情況,若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多半會笑得很張狂,因為這就是所謂的左擁右抱吧!其實也不過如此!

月麟的行為讓我徹底擯棄,時至今日,我對慕容清源說,“清源哥哥!”

他目光一陣,我說道:“你卻不是我的清源哥哥,你是西門亦輕的,而我從來不是西門亦輕,就算我曾經以為我能是她,但我還是做不來她,你最好相信我說的話!”

慕容清源的臉上終於出現疑惑的神情,但那又有什麼用呢,麵對著成千弓箭,更是無用了。

我迎上月麟森冷的目光說,“在我臨死前,你擺了我一道,這也沒什麼,算來,我比你厲害多了,起碼我這一騙,就是五年,我最多被你瞞了幾天,你最好也相信,將死之人其言也善,我確實——不是她!”

然後在他更加森冷的目光下,我對封禪祭說,“你肯陪我死,因為我是我麼?”

他看著我,在我們目光交接的瞬間,我的飲鳩已經滑至我的右手,他手微微一動,但隨即似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第一次覺得他的笑也是可以柔得跟水一樣地,他說,“我認識的也僅是你!”

我想我可以了無遺憾了,就算真的有什麼,那也是有待以後發覺,至少這一刻是無憾了。

我對月麟說,“殺吧!”

我突然覺得當初劉胡蘭就義也不過如此——我現在就是英勇就義,就是董存潤炸碉堡——就是一身傲骨直麵著小日本。

隻是心裏還是有著淺淺的悲傷在細細地流淌。

“輕兒,你寧死也不跟我?!”

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月麟似乎還是固執地相信我就是西門亦輕。

再次感到真話往往被看成是假話的悲哀!

月麟邪躪地笑指著我周圍的人,從慕容清源到封禪祭,到黑夜,再到白露。

他說,“是不是他們都死了,你就會回我身邊了。”

我剛想斬釘截鐵地告訴他這是百日做夢,但我嘴皮子竟不及他的手揮得快,像起跑線上,體育老師揮手喊‘預備——跑!’一樣,隻是體育老師不會要我們的命,月麟那兩片薄唇吐出一個‘放’字,頓時我們屋內眾人驚愕閃躲。

我本就打定主意若他真的要放箭的話,我就真來個英勇就義,雖說門比我寬,但至少我張開手臂,也還能擋一些的,反正我受這些傷,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但有人搶在了我前麵,我反倒是最先被推開的一個,而封禪祭和那人似乎突然之間心有靈犀起來,一個推開我向前衝,一個護著我向後倒。

我喊著,“不要!”

但弓箭手是不聽我命令的,弓箭更是不會因一聲‘不要’而停止前進。

我看著眼前頓時變成刺蝟一樣的人,背對著光,他的臉龐在黑暗中線條扭曲。

門外一聲尖叫,是小鈴子,她竟直直地昏倒過去。

我有些欣慰,至少——她姓慕容,卻不是——純粹的,至少——她還是不想殺死自己的哥哥的,雖然她那麼地恨!

我握緊手中飲鳩,黑夜和白露兩人也少許地中箭,隻是不在要害,攻在要害的箭,都在慕容清源身上軋著。

我看著那從他背後穿透過來箭尖,這究竟要把弓拉多滿才能穿透軀體呀!

他幾乎是直直地向我倒來,我接得措手不及,及其狼狽,然而這個時候,狼狽又如何,他的血都噴灑在我臉上。

好好的身體,如仙的人兒,變成了千瘡百孔,我恨恨地看向月麟,這個時候,他依舊笑著,似乎一切還在他掌握之中。

我斷定他是故意的,他料定了慕容清源會衝出來,就算不是他,也可能是其他,他料定這裏不會有人讓我去擋箭,就算黑夜黑白露有意,慕容清源也不會允許,因此亂箭齊發時,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慌亂,反而是掛著篤定的笑。他篤定了慕容清源,但——-他篤定不了我!

慕容清源殘喘微微地拽著我的肩膀,一隻血手不住地想撫摸我的臉,我知道,於是我替他完成,就算他染紅了自己,染紅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