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不大,外麵還在下著雪,房間裏沒有取暖設備卻並不感到寒冷。
張大鵬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已經感到身心疲乏。渾身上下像是墜了無數又大又重的鉛塊,累得要命。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床鋪,就脫掉鞋,連衣服也不脫,裹著一身衣褲,就鑽進被窩裏。
不一會,張大鵬就被困乏拖進了夢鄉,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窗戶前的那張條形木桌上,蠟燭台上的蠟燭還有少半截仍在燃燒。晃動的光焰閃著微弱的光亮,映照著床上正在酣睡的張大鵬那張疲乏的臉。一陣鼾聲從他的喉嚨裏發出,像是一個抽水煙的老頭,嘴對著煙管,吸出呼嚕呼嚕的響聲。
寺院裏靜悄悄的。隻有雪在無聲的下。而且越下越大。
經堂上的油燈還在閃著光亮,經堂門外的雪地投射出一縷油燈閃爍的光影,那光影恰好映照在那隻死貓的扭曲的恐怖的臉上。
一隻手悄無聲息的從暗黑處伸過來,一直伸到死貓的身上,然後,抓起死貓的身體,縮回到暗黑處。
幾滴鮮血從貓的嘴角滴落,灑在雪地上——。
“嗚嗚——。”聲聲哀呦從暗黑處傳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白色的長裙,黝黑的長披發,輕飄飄的身體。
女人抱著那隻嘴角滴血的死貓,悲哀的向樓梯口走去——
貓嘴裏滴落的血漬,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鮮紅的不規則的小數點——。
“貓貓不哭,貓貓不哭,貓貓乖。”女人抱著死貓輕飄飄的上了樓。她沿著黑暗的樓道慢慢的走近了張大鵬居住的那間214號房間。
樓梯上和樓道上,灑落著貓的血漬——。
“貓貓不哭,貓貓不哭,貓貓乖。”女人站在214房間的門口,身體一晃,就飄進去。
屋內,張大鵬依然在酣睡。從他那隆起的鼻翼和喉腔裏,依然發出轟隆隆的鼾聲。
條桌上的蠟燭台上,蠟燭已融完,隻剩下一點點蠟液還在一小段浸泡在蠟液裏的燈芯的燃燒下,發出一絲微弱的光亮。
“貓貓不哭,貓貓不哭,貓貓乖。”女人不斷重複著這句話,她抱著死貓走到張大鵬的床前。手撫摸著貓的屍體,站在張大鵬的床前。低著頭。長長的飄發遮住了她的臉。
“啾啾——。”不知什麼東西在窗外鳴叫。
女人側過身,坐在張大鵬的床邊,抱著那隻黑貓,手還在撫摸著貓的頭。重複著剛才的話。
蠟燭滅了,它耗完了最後的一點生命。消失在無邊的黑夜裏。
女人站起身,將懷裏抱著的死貓憐憫的看了一眼,就將死貓放在張大鵬的枕頭邊,貓的那張血汙的臉朝向張大鵬。女人對死貓說了聲:“睡吧,我的寶貝。”又最後伸出手撫摸了一下貓的頭,就轉身飄向門外。
這一覺,可是讓張大鵬過足了睡癮。直到他被尿憋醒,他才懶洋洋的睜開了眼睛。
“這是在那裏啊!”眼前是發黃了的,古舊的木板屋頂。讓張大鵬感到十分陌生。他一側身,自己的臉剛好和那張死貓的血糊糊的臉相對。貓的兩隻眼睛鼓的圓圓的瞪著他,眼睛還在往外滲著血。
張大鵬一陣大駭,渾身上下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猛的從床上跳起來,狂喊了一聲:“啊——。”便跳在了地板上,雙腳落在地板上,把樓板踩的“咚咚”的亂響。
“鬼。鬼——。”張大鵬喊起來,四處一片寂靜。沒有回音。
張大鵬驚駭的回頭又瞅了一眼床上的那具死貓。死貓的樣子非常可怕。
“誰啊,是誰把這具死貓放到我的床上的?”張大鵬衝著門口喊道。他的回音在空蕩蕩的樓道傳蕩,沒有人應答。
張大鵬匆忙穿上鞋,拉開門,跑到了樓道上。
樓道的護欄外麵,是仍在飄飛的大雪和空無一人的大院。
“有人嗎?”張大鵬站在欄杆前,雙手扶住欄杆,對著大院喊道。
“有人嗎?”他的回音像是一陣激波撞在回音壁上,又被重重的反射回來。回蕩在寂靜的院落裏。
奇怪,怎麼會沒人呢?昨天晚上,不是還遇見一個喇嘛。還有一對藏族夫婦嗎。那應該有人啊。我這麼大的嗓門,他們應該能聽得到的。想到這,張大鵬就朝樓下走去。
下了木閣樓,張大鵬來的院子裏。
院子裏早已積起一層厚厚的積雪,昨晚的一切足跡都被大雪掩埋。找不到一點痕跡。張大鵬抬腳就向台階上的大殿走去,來到大殿前,眼前的一幕,更是讓他吃驚,整個大殿破敗不堪。鬥簷的斜柱上,還殘留著夏天蜘蛛結過網的絲。橫梁和簷柱上黑一快,黃一塊的,像是曾經被火灼燒過。那些白布、黃布做的經幡和條幅,淩亂的散掛在經堂的四周。有些都已經破爛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