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更濃,濃得令人更加寂寞、空虛。
破爛、醜陋的長街宛如風月中遭受蹂躪、踐踏過的婊子,說不出的淩亂、不堪,令人厭惡、無趣、作嘔。
綢緞店的招牌迎風抖動,顯得沒有一絲活力,生機。
門上白不白、紅不紅的殘缺不全對聯“呼呼”作響,上麵墨跡已枯萎,已分不清那到底是達三江還是通四海。
路邊年近七旬的老太婆坐著板凳,斜倚牆角,曬著太陽,癡癡呆呆的,手裏扳著棉花,正準備給自己冬天加一床過冬的棉被。
臉上每一道深深的皺紋仿佛都充滿了無法描述、無法敘述的悲傷、痛苦。
眸子裏沒有一絲光亮,也正如對餘生已沒有一絲激情、希望。
她扳著扳著就要揉揉眼睛,然後就打著哈欠,仿佛極疲倦、極無力。
無生石像般挺立在街上,眸子槍頭般漆黑沒有一絲情感,戳著前方,前方的一切。
楊晴道:“你這樣抱著我是不是很累?”
無生不語。
因為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累,也不知道累是什麼樣子,更懶得知道。
楊晴道:“你要不要把我放下來?”
無生道:“為什麼?”
楊晴道:“這裏是大街,我好歹是黃花大閨女,還沒找婆家,你這樣抱著我是不是很不雅?”
他不讓無生說話,接著說道:“別人還以為我是你什麼人,那我不是慘了。”
無生道:“你怎麼慘了?”
楊晴道:“若是有人看上我,要打我主意,想把我娶回家過日子,看到我在你懷裏,就不來勾搭我了,我不就損失慘重了,不是慘了是什麼。”
無生點頭,將她放了下來。
她離開他的懷抱,並沒有忘記把堅挺、豐滿的胸膛在他軀體上來回摩擦兩下,然後就瞧了瞧無生的褲襠,歎息著走開。
無生不語,石像般挺立著,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一個成熟女人的惡作劇永遠要比丫頭要精明、神妙,手法也更令人不會覺得厭惡、無趣。
她走向扳著棉花的老太婆,問道:“這裏附近哪裏有吃的?”
老太婆摳了摳耳朵,沒有一絲光芒的眼睛緩緩地睜大,卻很茫然,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楊晴走過去蹲下來,幫她扳著棉花,心裏極暖和。
這讓她想到了多年前,多得令她記憶已很模糊不清。
就是她穿開襠褲的時候,那時候的她滿腦子都是好玩、有趣,不用考慮什麼是錯,什麼是對。
她深深的記得那次上廁所找不到草紙就用棉花代替的,也記得那次屁股疼得至少有七八天。
楊晴忍不住笑了。
老太婆臉上也出現了笑意,溫柔略顯僵硬不自然,顯然她不會經常笑,正如她的餘生歡喜、喜悅也並不多。
楊晴扳著棉花,笑著說道:“你知道我笑什麼?”
老太婆點頭,又搖頭。
臉上歡喜之色更濃了。
楊晴摸了摸肚子,仿佛很苦惱。說道:“這裏附近哪裏有吃的?”
老太婆眼睛睜得更大了,更圓了,茫然之色卻更濃了。
楊晴歎息,臉上苦惱更濃,慢慢的扳著棉花,說道:“你聽懂我說話嗎?”
老太婆緩緩的點頭。
楊晴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哪裏有吃的,我的肚子快餓壞了。”
老太婆點頭,緩緩的抓了一把棉花遞給她。
楊晴歎息,無力的接過那把棉花,不但無力,也很苦惱。
她說道:“你給我棉花讓我吃嗎?”
老太婆道:“是我送你的,不是給你吃的。”
楊晴忽然抬起頭,笑著說道:“原來你能聽到我說話。”
老太婆說道:“娘希匹,我入土棉花能聽不到你說話嗎?”
話語聲中這老太婆忽然有了變化,什麼都變了。
臉上癡癡呆呆的笑意、眸子裏茫然之色忽然消失不見了,就連那沒有一絲生機、活力的軀體都頓時充滿了無法描述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