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正正的屋子,橫豎都兩丈。
裏麵到處懸著高高的超級大油鍋,火光閃閃,漫漫四溢,屋子裏沒有黑暗。
沒有黑暗,更顯死寂。
油鍋裏的火光在扭動、搖曳著。
紙上文字有的在歡笑,有的在哭泣,有的在憂傷,有的在哀愁,......。
楊晴喘息著,躍出無生的懷裏,走動癡花的跟前,輕輕的摸了一下筆,又忽然縮回,說道:“那支筆好像......。”
無生道:“是不是感覺像是有生命的?”
楊晴點頭。
無生不語,已在歎息。
歎息著轉過身離去。
楊晴忽然拉著他的披風,說道:“他好可憐。”
無生點點頭,緩緩轉過身,輕輕揮動手。
癡花上麵懸著的油鍋忽然落下,落在軀體上,軀體忽然燃燒著,筆也在燃燒著,這裏的一切都已在燃燒著。
楊晴靜靜的瞧著屋裏的一切,不語,心裏不由地有種莫名的傷感。
她說道:“讓我再看一會,就一會。”
無生不語,停下腳步,已在點頭。
石像般挺立著,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空空洞洞的眸子盯著、戳著遠方。
遠方一片黑暗,看不到光明、摸不到邊際的黑暗。
紙上的文字微笑著、歡快著、傷感著、憂傷著、哀愁著......逝去,它們並沒有因為自己即將逝去而有絲毫改變什麼。
它們的出現時是什麼樣,死去時也是什麼樣,仿佛沒有任何波折、動蕩能動搖它們自己的本性,也是血性。
無生緩緩轉過身,閉上眼,不願再看。
楊晴道:“你為什麼不去看上一眼。”
無生道:“看就是不看,不看就是看。”
“紙上的那些文字,好可惜。”
無生不語。
“一橫就值五百兩金子,橫折鉤就值一千五百兩金子,真的好可惜。”
無生不語。
“能看上一眼就是好的,這筆跡可是千年難覓呀。”
無生不語,已在歎息。
“你是不是閉上眼也能看?”
無生歎息聲更長,說道:“黃泉寂寞深漫漫,縱使焚盡也空虛。”
“黃泉寂寞深漫漫,縱使焚盡也空虛。黃泉寂寞深漫漫,縱使焚盡也空虛。......。”
楊晴緩緩的細細的品著這裏麵的意境,眸子裏的哀傷之色更濃。
無生道:“我們該走了。”
他緩緩的伸出手,楊晴就躍了進去。
楊晴道:“這些筆跡陪著他,黃泉路上也許就不會寂寞了。”
無生不語。
“原來你還會詩文?”
無生不語。
“你是不是看過很多書?”
無生不語。
“你都讀過什麼書?”
無生不語,已在歎息。
他轉過身,石像般挺立著,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沒有一絲情感,什麼也沒有。槍頭般盯著、戳著遠方,遠方一片黑暗,令人寂寞、空虛、發瘋的黑暗。
然後他走向黑暗,與黑暗融為一體。
寂寞奕奕,空虛漣漣。
無生抱著楊晴,就這樣走著,一直走著。
他們仿佛是被黑暗吞噬、淹沒,忍受著寂寞、空虛。又仿佛是征服、占有黑暗,享受著寂寞、空虛。
......。
沒有聲音,沒有飄風,沒有光明。
他們仿佛是走在墨汁裏,令人虛脫、絕望、奔潰的墨汁。
楊晴忽然躍出無生的懷裏,伏在地上不停的嘔吐,她不僅將胃裏的食物吐出,眼裏的淚水也已流出。
無邊無際、永無休止的黑暗,她仿佛已要發瘋、虛脫,隻能強迫自己,隻能努力的強迫自己不要崩潰。
她緊緊地握住披風,不停的喘息著、抽搐著、抖動著。
“我......。”
她的話剛出口就被寂寞、空虛活活地吞噬、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