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口油鍋一動不動,似已與冰冷、堅硬的牆壁融為一體,縷縷火光扭動的並不劇烈。
是不是刺激的時候已過?已無力去扭動?還是在輕歎著世人的無知與愚笨?
笑聲已消,狂歡已無。
殺人的時候到了,也是他們成功的最後一步。
沒有風,七八個人臉頰上沒有一絲笑意,他們笑意就在握住劍柄瞬間已消失的幹幹淨淨,“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看看我們?”
無生不語,也不動,似已在等待死亡的降臨。
“你睜開眼看看,也許就知道我們有多麼痛苦了。”
無生不語,也沒有睜開眼。
柳銷魂已睜開眼,凝視著他們。
她本來也不相信他們口中的話,也不會相信他們身上有什麼痛苦。
可是抬起頭就相信了,他們每一個人臉頰上根根皺紋,仿佛布滿了悲傷與哀怨。
她活著,隻想給別人帶來歡樂與喜悅,從不願傷害別人,也不願令別人感到一絲不愉快的地方,也不願觸及別人的傷口,更不願去提及傷口的來源?
所以她不願去問他們這傷口多深?多麼疼痛?也許她怕一旦觸及這傷口,就會令痛苦升華,痛苦升華隻會更加痛苦。
她垂下頭,不語。
凝視著無生的軀體,他的軀體石像般躺在她懷裏,一動不動,似已真的變成石像,沒有一絲活力的石像。
石像是冰冷而堅硬的,他也一樣,他的軀體漸漸已沒有一絲熱力,漸漸比石像更冷,更寒。
她的聲音依然沒有一絲改變,說不出的嬌弱、憐惜、銷魂、而又善良,“不要怕,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句話是無生在她接近死亡,即將死亡的時候說出的,現在已從她嘴裏說了出來。
柳銷魂每次聽到這句話,軀體裏驟然間就升起了一抹難以形容的勇氣與信心,一種死亡邊緣特有的勇氣與信心。
而且每次說出都很有效,也很實用,她都會奇跡般的活著。
這個時候從她嘴裏說出,卻仿佛沒有一絲用途,隻會令別人嬉笑。
他們沒有笑,也沒有一絲笑意。
無生更沒有笑,石像是沒有笑容的,他也不例外。
沒有笑卻有喘息,冰冷的劍鋒刺進他軀體一下,他就劇烈喘息一下。
他們仿佛不簡簡單單是忍者,仿佛也是惡魔,惡魔喜歡給別人帶來噩夢,他們也不例外。
惡魔來的時候,最好是閉上眼睛,否則會更加痛苦,無生仿佛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是閉上眼的,一刻都不會睜開。
柳銷魂抬起頭凝視著他們充滿痛苦的臉頰,卻沒有說話,似已無力再說。
求饒也許並會有一絲用途,也許會平添了別人內心的快意與刺激,這是人內心的毛病,大多數人都有的毛病。
無生不語,不動,喘息聲漸漸變得嬌弱、無力而沙啞,沙啞如野獸的哀嚎。
這嬌弱的哀嚎,仿佛是掉進獵人陷阱的野獸,說不出的無奈、無助。
雪地裏沒有陷阱,卻有人。
森白的大地,森白的人。
一個人渾身上下都是雪白的,每一寸都是,似已被大地染白,活活染白的。
盡管他走進來很慢,慢得仿佛沒有什麼動作,點地探路的竹棍也沒有發出過大聲音。
嚴格的說,他發出的聲音隻有一連串“嘶嘶”聲,那種聲音很容易令人想到毒蛇吐著紅信的樣子。
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變得仿佛是雪地裏凍死的野狗,僵硬、冰冷的野狗。
後麵沒有腳印,雪地裏隻有一路竹棍點地的痕跡。
他走過來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站著。
軀體上長及著地那衣衫是雪白的,發絲也是雪白的,臉頰也是雪白的,甚至連那眸子也是雪白的。
他軀體上每一個角落都是雪白的,雪白的像是雪人。
雪人是不會說話的,他會。
“我終於趕上了。”
他趕上了什麼?是不是想要去分享他們的痛苦?
他盯著這裏的一切看了看,然後點點頭。
沒有人想得通,因為這人並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耳朵去看的。
他慢慢的用耳朵晃了一圈,才麵對著別人,“我來的是不是很及時?”
七八個忍者已有四五個動了,一動就消失不見,活生生的消失不見。
這人笑了,笑意裏也流露著年輕人才有的那種活力與激情。
也許他並不是很年輕,渾身上下也找不出有一絲年輕人的氣味,甚至都看不出是人。
他笑著麵對著柳銷魂,仿佛是麵對著一尊無上高貴、美麗的女神,年輕人心裏特有的美麗女神。
“我是七鷹之一,雪鷹。”
他的笑意依然沒有一絲異常,長軒裏都變得極為異常,異常的令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