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滿是夕陽,沒有一絲白雲。
夕陽顯得極為寂寞、空虛,卻已更顯得輝煌、燦爛、美麗。
柳銷魂卻已閉上眼,仿佛不願去享受這誘人的風采。
胸前那兩縷發絲劇烈抽動著,她的手似已無力抓住,肚子裏的心也許比那兩縷發絲抽動更加劇烈。
冷風更加殘酷。
悅來客棧四個金黃色大字在牌匾上仿佛也並沒有那麼明亮,冷風掠過,就不由的抖了抖,上麵依稀殘留著嘔吐過的痕跡,並未擦去,已幹枯、僵硬,緊緊的貼在上麵,顯得極為醜陋而又令人厭惡。
空地上依稀停留著幾輛空鏢車,每一輛空鏢車上都有一張草席,被磚頭死死壓著,任由無力撲騰,仿佛都休想掙脫、離去。
上麵的鏢旗上那條青龍欲欲而動,似已隨時都會一躍衝天,遨遊九霄,倚天長嘯。
桌上的小菜早已冷透,酒壺裏的酒早已見底,可是他們一個都不願離去。
他們為什麼沒有離去?是不是這裏有吸引自己的地方?
下山虎拉了拉衣襟,眸子裏那種深入軀體、深入靈魂的厭惡、厭倦並未消退,軀體依稀顯得很懶散、無力,可是他忽然將空的酒壇丟向櫃台那掌櫃。
掌櫃居然麵無驚懼之色,輕輕鬆鬆的接著,輕輕鬆鬆的將空酒壇放下。
他笑了笑,將另一壇酒抱了過去,穩穩的放到桌上,就靜靜的看著下山虎,並沒有離去。
天邊漸漸已變得很暗淡,那縷淡紅色也漸漸已消失。
夜色漸漸已撲向大地。
下山虎一腳將掌櫃的踢飛,掌櫃驟然間已被踢飛到櫃台前,笑著不語,靜靜的看著下山虎。
他身上竟沒有一點受到力,更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下山虎盯著掌櫃,眸子裏漸漸已發出了光,冰冷而又殘酷的寒光。“想不到你伸手這麼好。”
掌櫃的點點頭,陪笑著。
他取出一個碟子,將那隻席卷在壇口的貓移開,從裏麵抓了幾把花生米到碟中,笑著走向下山虎,將這碟花生米放到他跟前。
那隻貓又爬到壇口,舔了舔爪子,席卷在上麵,閉上眼睛,仿佛比下山虎更厭惡、更厭倦活著。
簾子拉開,有客人進來,它就不由的叫兩聲,然後一動不動的睡著。
掌櫃的陪笑著,“小人一點心意,小的祝願大人壽比南山、福與天齊。”
下山虎捏著花生米,盯著這掌櫃,“在下不敢,不敢受此大禮。”
掌櫃的笑著不語。
櫃台裏這時跑出一條狗狗,一條不像狗的狗,身上到處都是肥肉,除了肥肉就是肥肉,那雙眼睛已被肥肉擠的幾近看不見。
遠遠的看上去,仿佛是豬。
沒跑兩步就忽然倒下,似已累的不行了,但那條尾巴卻拚命搖著。
下山虎冷冷的盯著那條狗狗,喝一口酒,吃一粒花生米,吃一粒花生米,喝一口酒。
那條狗狗掙紮著跑過來,整張臉隻看見一條舌頭不停抖動。
並沒有跑到掌櫃的跟前,就忽然倒下,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一粒花生米骨碌碌在邊上不停的轉著。
掌櫃靜靜的站著,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實在很悲慘,很不幸,他似已在替它深深哀傷,作深深哀悼。
下山虎盯著掌櫃的臉頰,“你知道它為什麼會死嗎?”
掌櫃不語,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因為它很肥。”下山虎冷盯著那條一動不動的死狗,“無論是豬,還是狗,身上如果有很多肉,都會吸引人,是不是?”
掌櫃的不語,似已不知道如何言語。
因為下山虎絕不是愛說話的人,絕不是隨便出手將那條狗殺死的那種人。
他為什麼說這句話?有什麼用意?
下山虎不再喝酒,他的手已觸摸著掌櫃軀體,仿佛在找尋著什麼。
掌櫃不懂,也不語,更沒有動。
肚子裏的心卻已懸了起來,如果有人感受過野獸用爪子觸摸自己的軀體,就一定可以想象到掌櫃現在的樣子。
老板娘已從後麵走了出來。
她並不是一個雙十年華、嬌羞可愛的女人,臉上也沒有一丁點嬌嫩、新鮮的少女風采,卻更有吸引人的魅力。
這女人遠遠的走了過來,她走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