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樹燃燒的依然凶猛、瘋狂,沒有一絲弱勢。
她已在火光前瘋笑、瘋跳、瘋叫著,得意的仿佛已不像個孟婆,仿佛是一個巫婆,巫婆喜歡抖著舌頭擺動,她也一樣。
楊晴忽然掙脫無生的懷抱,用力撲向孟婆。
孟婆並沒反應過來,也來不及反應,她隻看到一條影子瘋狂撲了過來,死死將自己壓住,不停的摑打臉頰。
一個人在過度得意、過度歡快的時候,總是有點遲鈍,孟婆也不例外。
可是她實在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出現,在她印象中,楊晴是個膽小鬼,膽小鬼不會出手的。
可是她錯了,膽小鬼也有自己的憤怒,一旦憤怒就變得不那麼膽小了,也許要比想象中要膽大。
她們分開的時候,楊晴的衣衫已幾近殘破,嘴裏不停喘息,怒意沒有一絲褪去。
根根指尖俱已布滿血跡,卻已分不清是誰的血。
無生將她緩緩抱起,盯著、戳著孟婆的軀體。
孟婆沒有一絲笑意,咬牙盯著無生,嘴角鮮血已在飄零,卻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無生不語。
“你可以殺了我,再走。”
無生不語。
孟婆冷笑,冷酷、殘忍而惡毒,“你以為這樣我就可以說出嗎?”
無生不語。
他忽然轉過身,不再看她一眼。
孟婆摸了摸軀體上的爪痕,忽然飄向火光,手一抬,那截巨大枯木忽然飄了過來。
火光猶在衝天而嘯,她竟活生生抱住。
枯木舞動驟然射向無生,“你不出手,是不是看不起我?”
無生石像般轉過身,石像般抬起腳,石像般一動不動,那截火光四射的枯木竟已死死停下。
楊晴的軀體已在扭動,傷口在烈火畔仿佛已顯得更加劇痛,“你為什麼不出手?”
無生不語。
空空洞洞的眸子沒有一絲情感,盯著、戳著枯木,劇烈燃燒的枯木。
“是不是很舒服?”孟婆仿佛顯得很舒服。
無生不語。
手沒有動,手裏的槍也沒有動。
他仿佛沒有一絲舒服之色,更沒有一絲難受之意。
“你不出手,就會被活活燒死。”孟婆的舌頭卷動更長,“你懷裏那小丫頭片子也會燒死。”
她說的是事實,無生那條腿已漸漸燃燒。
楊晴眸子裏漸漸已現出疼痛之色,她輕輕將無生額角的汗水擦淨,然後想要掙脫懷抱,卻發現他抱得更緊。
“你不出手,我去出手,我現在已不怕她了。”
無生深深歎息。
他驟踢一腳,枯木驟撞墓碑,火星飛濺,漆黑的夜色仿佛都已劇烈抽動。
孟婆吃驚。
她實在沒有想到那一腳之威,竟如此之大。
冷風飄飄,破碎的枯木沒有一絲熄滅,反而燃燒的反而更加熱烈。
她盯著無生,竟已說不出話了。
無生忽然走向孟婆,石像般挺立在不遠處,石像般一動不動。
手沒有動,槍更沒有動。
動的隻有那雙眸子。
無論是什麼人,什麼鬼,被這雙眼睛盯著,都不會舒服,被那雙眼睛盯著,仿佛是被槍在戳,使勁的戳,玩命的戳,戳的令人隱隱作痛不已。
無生的眸子已槍頭般盯著、戳著她。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毛病,眸子的毛病卻很大。
一隻眼盯著別人的臉時,另一隻眼卻在盯著胸膛;一隻眼盯著胸膛時,另一隻眼卻在盯著褲襠。
無論是人、是鬼、是怪,隻要被這雙眼盯著,都會忍不住要發瘋、嘔吐,她也不例外。
她的胸膛已劇烈起伏,喘息漸漸變得更粗。
“你什麼意思?”
“你不懂?”
孟婆不懂,也許沒人能懂石像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不殺女人。”
孟婆咬牙,眸子裏忽然狡黠之色,“你不殺我?就因為我是女人?”
“是的,我的槍不願殺女人。”
孟婆譏笑,“我要是殺了你呢?”
無生盯著孟婆的手,盯著孟婆譏誚的笑意,“你殺不死我。”
孟婆嘴角的譏誚之色更濃,她的手忽然伸出,柔柔撩動了一下,向不遠處撩動了一下。
不遠處沒有人,也沒有鬼,隻有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