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很美。
這種美,又美得多麼淒涼,多麼寂寞。
無生並沒有看他們一眼,眸子已落到月色,他欣賞著朦朧而神秘的雲層飛舞,仿佛是蝴蝶在起舞,神秘而幽美。
他的心也許在想小蝶,也許在想楊晴,也許在眷戀著一個死在他槍下的人,這些人大多都給過他刺激、快意,他們現在都已死了,他自己也許也要死去。
涼風陣陣,吹在傷口上,看得令人心碎、心酸。
一個妙婦晃著走了過來,屁股左晃右晃,一大群男人已被出奇的晃出個道。
她的笑意也很妙,又妙又嫩。
“你們這群小光棍,大光棍,老光棍,還有死不要臉的,都讓開一點,......。”
她的話雖然帶著怒意,聲音卻出奇的甜美、動人,更誘人。
離別翁在輕輕摸著胡子,神情仿佛得意而歡快。
嘯天虎的手從三節棍上滑到頭頂,不停的抓著,神情仿佛過癮而痛快。
他的頭仿佛很癢。
妙婦看了看手提燈籠的人,“巨大爺,你的燈籠又不是月亮,為什麼總是那麼高?”
巨靈神不語,點點頭,他的手就放低了點。
“這裏還有死不要臉的,是誰?”
妙婦指了指巨靈神,笑而不語。
巨靈神仿佛很不服氣,軀體上的鏈條隱隱輕顫,“為什麼是我?”
苗夫人笑了,“因為你一直都盯著我屁股看。”
她雖在笑著,臉色已泛起嫣紅。
燈光照在無生軀體每一道長而深的傷口上,每一道都那麼壯烈而又那麼悲慘。
苗夫人的眼睛裏已閃出了光。
淚光。
她輕輕從懷裏取出金創藥,卻發現無生在盯著自己。
“我並不需要這個。”
“為什麼?”苗夫人擠出笑意,凝視著空洞、漆黑、無光的眸子。
無生不語。
小花拉著苗夫人的手,柔柔拉了拉,“這人的確不需要,因為他是個怪人。”
“有多怪?”
小花沒有回答這句話,因為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
她隻是靜靜凝視著無生,“這些人都是特地來看你的,每一個都很敬仰你,都崇拜你。”
無生不語。
“你一定已看出他們每一個都是江湖中高手中的高手?”
無生點頭。
小花笑了笑,笑意裏充滿了說不出的自豪而驕傲,“他們才是魔教的主力,每一個都是。”
無生不語。
她說的沒錯,看他們的氣質、武器,都足以看出這一點,每一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都是殺人的專家,絕不像是被殺的專家。
小花柔聲說著,“外麵的人一定會想著一件愚蠢的事,也許笑話魔教的主力已瓦解。”
“是的。”
這不但是愚蠢,也極為可怕、恐怖,如果他們看到這些人以後,就知道他們錯的有多麼厲害,多麼可怕、恐怖。
他的確是這麼想的,毒教的人豈非也是這麼想的?
小花笑著凝視月色,“你看這是什麼?”
無生沒有看。
月色裏已飛來一條人影,如虎般凶猛,又如鷹般矯健。
這人輕輕落了下來,躬身俯首沉聲,“是時候了。”
是什麼時候?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無生不明白。
小花輕輕將這人扶起,笑著凝視無生,“這是魔教飛行高手,插翅虎。”
插翅虎忽然飛起,拉起了帆。
巨船在夜色裏快速移動,岸邊漸漸遠離。
小花握住無生的手,眸子卻盯著月色,她的神情變得怨毒而憎恨不已。
月光在雲層裏穿梭,她的心卻在折磨中掙紮、絞痛,她實在很希望月色盡快早點離去,光明早點現出。
“我們現在就去找小蝶,你很快就見到她了。”
“去什麼地方?”
“去荒山。”小花又補充,“是毒教的荒山。”
“毒教的荒山?”
小花的手忽然握緊,“是的,是毒教公子的天堂。”
“他們抓小蝶過去,是為了讓小蝶恢複記憶?”
小花點頭承認,冷笑,“他們的確會這麼做,不過還要做別的事。”
“什麼事?”
“她們還想要小蝶交出魔教令牌。”小花的手忽然多出一個令牌,“就是這個牌子。”
這並沒有什麼奇異的地方,既沒有文字,也沒有圖案,四四方方漆黑的牌子。
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普普通通的牌子,居然有這麼大的威信。
“你怎麼會有令牌?”
“我是小花,是教主貼身丫環。”小花笑了笑,“也是魔教裏的軍師。”
無生盯著小花。
他仿佛很吃驚,又仿佛很驚訝。
這女人的樣子,神情,平時作風,哪一點都不像是老謀深算、決勝千裏之外的人,可是她偏偏是。
也許世上有很多事都是這樣的,看似平凡,其實這人卻透著非凡的智慧。
一條人影又飛了出去,如虎般凶猛,如鷹般矯健。
插翅虎已飛遠。
他的動作並不比飛毛腿慢,出手也許比他更快。
無生盯著飛走的人影,“他見到了小蝶?”
“是的。”小花歎息,“他一直很能幹,我們一直以他為榮。”
“他為什麼不將小蝶帶回來?”
小蝶的眸子又冷冷盯著月色,說不出的憤怒而悲傷,“他絕不能將小蝶帶回來。”
“為什麼?”
“因為這是每一代教主接受的劫數,她也不例外。”
“今晚是最後一天?”
“是的,今晚是最後一晚。”小花點頭,“所以我才號令九百九十九位魔教高手,前去迎接。”
巨船上到處都擠滿了人,裏麵也有,有的在休息,有的在賭博,有的在豪飲,......,他們都有不同的事可做,都有相同的振奮、喜悅。
“這裏有九百九十九個人?”
“沒有。”小蝶黯然憂傷,“這裏隻有九百九十八個,沒來的是一個神。”
“什麼神?”
“畫神,禦清風。”
這名字仿佛也帶著一種魔力,無生軀體上有幾處傷口悄悄的崩開,軀體已隱隱輕顫。
“他也是江湖中少之又少的神,畫神。”小花忽然凝視著無生掌中槍,漆黑的槍,“與你槍神齊名的另一個神。”
傷口崩開的更大,血流的更多。
“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他被毒教抓走了。”小花的神情又變得哀怨。
“毒教為什麼要抓他?”
“因為能幫小蝶恢複記憶的隻有他一人,連魔君都不能。”
無生不語。
小花又解釋著,“因為他是魔教清風大使。”
“他現在一定與小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