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怒叫著撲了過來,掌中木劍高高舉起。
阿國嚇得渾身發抖。
她見過這種架勢,這裏很多厲害的人,都是這種樣子,將劍舉起,撲向對方,然後狠狠的劈下。
現在劈的方向正是自己。
無生石像般一步就到了他跟前,石像般踢出一腳。
“滾。”
這人並沒有滾,連人帶劍高高的飛起,殺豬般鬼叫著飛向外麵崎嶇不平的路上。
落下就不在動彈了。
這個時候,格子門拉開,一個神情極為穩定、冷靜的人忽然走了出來,眉宇間透著逼人的冷漠、威嚴,寬寬大大的衣袍上嵌著四個大字。
--風林火山。
“好。”
十幾個人忽然退到邊上,垂下頭。
不是身份尊貴的人,決沒有這樣的氣勢,不是在生死邊緣中徘徊、掙紮的人,也決沒有這樣的氣勢。
幹淨而整潔的衣衫,笑意柔美而無情,半月形發髻高高挽起,梳理的極為整齊。
手裏緊緊握住一把折扇。
他忽然走到無生不遠處,目不斜視,麵帶微笑,“好身手。”
無生不語。
“閣下好身手。”扇子輕輕打開,輕輕的扇動,
無生不語。
“甲斐武田信玄,好久沒見過這麼勇猛的人了。”
武田信玄雖在微笑,眉宇間卻顯得更加冷漠、無情。
“你是甲斐武田信玄?”
武田信玄點頭,不語。
一直跪在門口的人忽然長生而立,一步就走了過來。
漆黑的衣衫,蒼白的臉,腰際插著兩口劍,長的極長,短的極短。
一隻眼睛明亮而冰冷,另一隻眼卻用漆黑的皮革蓋住。
“大膽......。”他說著話的時候,兩隻手忽然觸及劍柄。
劍光剛露出,卻硬生生停住。
一把折扇輕輕靠在他雙手上,劍緩緩入鞘,冷峻、無情的臉頰上肌肉已輕輕跳動。
“退下。”
這人忽然掠起,忽然到了原來的地方,原來是什麼樣子,他現在還是什麼樣子,所以他還是跪在那裏。
無生石像般挺立著。
眸子槍頭般盯著、戳著跪著的人,盯著、戳著腰際的那兩口劍。
“他豈非也很勇猛?”
武田信玄神色不變,“他是在下的家臣,山本勘助。”
“我找他決鬥。”
這句話說出,不但令一側十幾個人臉色大變,也令阿國嚇得半死,山本勘助沒有動,手背上青筋卻已毒蛇般凸起。
折扇在輕輕揮動,他的臉色沒有一絲變化。
他忽然說出一句奇怪的話,“閣下可知我身上的是什麼?”
無生不知道,更懶得言語。
武田信玄眸子變得很平靜,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連風都吹不起一絲漣漪的死水,“這叫什麼?”
他未回頭。
山本勘助忽然雙手伏地,頭也輕輕伏地,說著,“風林火山。”
“風林火山是什麼意思?”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
武田信玄微笑,點頭,“你勝了。”
山本勘助點頭,額角冷汗已滾落,“是。”
武田信玄麵對無生,“你敗了。”
“我哪裏敗了?”
“身為武者,豈能不懂兵術?”武田信玄將扇子輕輕合上,“你已敗在兵術上了。”
無生不語,額角青筋忽然高聳。
武田信玄不再看無生一眼,走向外麵,走向崎嶇而不平的路上。
山本勘助忽然影子般緊緊貼著,跟了出去。
無生歎息。
阿國忽然軟軟癱倒在大地上,深深吐出口氣,“你真的很大膽。”
無生不語。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
“甲斐人。”
阿國苦笑,“他是甲斐之虎,扶桑一頭猛虎,你居然......。”
“我還知道一個叫越後之龍。”
阿國不語。
她已說不出話了,她發現自己遇上了一個瘋子,一個既不怕死,也不知道什麼叫死的瘋子。
“這人叫上杉謙信,是不是?”
阿國點頭。
“他們是不是已鬥了很多年?”
阿國點頭,手心直冒冷意。
無生歎息,“可惜他們不是武者,是個戰爭瘋子。”
阿國不語。
這個時候,小野寺忽然貼著牆壁,慢慢走向外麵,阿國忽然一把將他抓住,狠狠的拉了過來。
小野寺縮著脖子,縮著手,他軀體每一個地方都是縮著的。
阿國怒罵、怒打、怒恨著,淚也從臉頰上滑落。“你這個流氓、混蛋、壞蛋......。”
無生將她拉住的時候,小野寺的軀體仿佛已要崩潰、軟癱、作廢。
眸子卻盯著、戳著小野寺,“你毒打過他?”
阿國冷冷的又踹了一腳,卻凝視著無生,“他喜歡打人,一天不打我,他說就睡不著覺。”
小野寺麵如死灰。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軍令,剖腹的軍令,他呼吸仿佛都已消失。
“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小野寺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難看而難受。
他不敢說話,也不敢點頭,誰也說不好在說話、點頭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是自己小命報銷的事。
他不願想,也不敢動,唯一能做的仿佛就是等。
“你一天不打她,就睡不著覺?這話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