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寒星驟起,急射無生胸膛。
小鬼臉上的笑意更濃。
這一招正是他最常用的滿天流星,光聽這名字,就知道有多麼的可怕,沒有死角,無論什麼人,什麼鬼,什麼神,到了這一招下,就一定小命報銷。
他對這一招已充滿了信心,這本就是他致命的一擊。
也許正因為流星的光芒短暫、燦爛、輝煌,所以才令世人難以忘卻。
滿天流星也不例外。
寒星閃動,驟然消失,活活消失在夜色裏。
這本是他的享受,因為這一招就像流星般燦爛、輝煌,令人心神仰視、欽佩。
他每次發出這一招,臉頰上都帶著驕傲、得意的滿足之色,這次也不例外。
可惜就在滿足之色飄起的時候,忽然凍結、凍死。
他還沒有徹底滿足,已被徹底凍結、凍死,滿天流星驟然消失,披風柔柔飄動。
無生並沒有動,一步也沒有離開,石像般挺立著。
“威震扶桑的滿天流星?”
小鬼的手忽然輕輕抽動,這本就是他致命的一擊,武者的致命一擊,就像是情人眼裏的情侶,摯愛、珍貴、高尚。
現在寒光消失,情人已逝去,他的臉漸漸扭曲、變形。
“據說一天隻能發出一招?”
小鬼點頭。
“你現在已揮不出第二招?”
小鬼點頭。
“你快點再發這一招,否則我就殺了你。”
小鬼咬牙,冷冷盯著無生,“我身上沒有那麼多兵器了。”
“那你還有多少?”
“沒有了,一件兵器也沒有了。”小鬼臉色變得慘白。
那一擊本不該有人躲得過,本不該有人活著,這本就是他的尊嚴、信心所在,現在他的尊嚴、信心已被活活擊碎、擊死。
夜色更深,沒有風,天地間變得更加沉悶、死寂,令人生出寂寞、空虛。
小鬼咬牙,緊緊閉上眼睛,他已等待死亡。
無生深深歎息,淡淡說出了一句話,“你可以走了。”
小鬼吃驚的盯著無生,目光中充滿了驚奇與不信,“你要放我走?”
無生不再看他,凝視著微弱的火光,“我放你走,是因為你會滿天流星這一招。”
小鬼不懂,吃驚之色更重。
“我希望你以後好好準備一下,然後再過來找我,用這一招對付我。”
小鬼怔住,吃驚、不信。
他忽然說著,“那你好好保重,不要死在別人手裏。”
“我若死在別人手裏,你可以殺了那個人。”
小鬼點頭,“你最好活著,滿天流星隻有你能接得住,我不想找個死人比試。”
無生不語。
小鬼冷冷笑著離去,無生並沒有阻止他離去,山口秀一也沒有阻止。
山口秀一笑了笑,“你居然放了他?”
“是的。”
“你不怕他以後卷土重來,找你算賬?”
“我正希望他找我算賬,那一招滿天流星實在很可怕。”
山口秀一點頭,卻不能理解這裏麵的意境。
一個真正的決鬥者,對自己對手的那種熱情、關切,也許比情人之間的情感還要真誓、忠貞。
山口秀一也許並不能理解這裏的情感。
阿國醒的時候,滿天陽光高懸,林葉在枝頭輕輕扭動。
她笑了笑,笑的些許不好意思,“我好像變成是一個很愛睡覺的豬豬。”
無生不語,卻已點點頭。
阿國從無生懷裏掙脫,朝著絢麗、燦爛的陽光笑了笑,活動活動筋骨,“這裏是什麼地方?”
她到處看了看,目光最後還是落到山口秀一臉上。
山口秀一笑了笑,“這裏是路上。”
阿國看了看腳底下,眨了眨眼,他顯然沒有說錯,這裏是路上,前後都是路。
左邊是山林,杉樹在山石間翩翩起舞,好不妙哉、美哉,右邊是湖水,湖麵漣漪縱縱,這樣的景色,這樣的天氣,若是有一垂釣,或是有一群少女戲水而樂,......,那該是多麼美麗的畫麵。
她也是少女,眸子裏已飄起了光,對美麗與幻想總是極為熱情,極為誠懇。
“這是哪裏的路,景色竟如此迷人?”
山口秀一臉上現出驕傲得意之色,他慢慢的說著,“這裏是上田城,這裏是不是很美?”
阿國笑著點點頭,“這裏是湖衣姬的故鄉。”
山口秀一點頭,微笑,神色似已飛到那個天仙般美麗而柔和的女人身邊,“這裏正是湖衣姬的故鄉,也是武田勝賴的出生地。”
提到武田勝賴,他的心不由生出莫名的刺痛。
織田高雄的剖腹,織田雪姬的發瘋,還有武田勝賴摯愛的情人,由美子,他們每一個人的遭遇豈非都很淒涼、淒切?
“你想到了什麼?”山口秀一並不是個笨蛋,眼光也很銳利,少女的傷感又豈能逃得過?
阿國笑而不語。
“你是不是想到了武田勝賴?”
阿國點頭,不語。
山口秀一微笑,“這是家族與家族之間的博弈,這是他們的不幸。”
“也許正是他們的不幸,才會令更多人得到幸運。”
山口秀一微笑,這一次他真的笑了,他臉頰上每一根皺紋裏充滿了歡愉的笑意。
“是的,他們都很不幸,可是卻給更多人帶來了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