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笑著睡在屋脊上,從腰畔取出個酒壺,他竟喝起了酒。
湖衣姬苦笑,“你居然還能喝得下酒?”
老板喝了口酒,笑了笑,“等殺人機會的時候很難過,想你這樣的人,又豈能了解到裏麵的苦衷?”
湖衣姬歎息,“你不怕喝酒喝多了,會誤事?”
老板大笑,“我還怕誤什麼事?大半生就這樣過來了,還怕誤事?”
笑語聲中,他輕輕擦了擦嘴角,那不知是酒水,還是苦水。
他笑了笑,忽然縱身一掠,就消失了。
湖衣姬目光從上麵落下,就看到了一排浪人手挽著手,走了過來。
喝過酒的浪人最令人厭惡。
他們每一個好像都喝得很多,很盡興,肚子也許早就造反了。
最前麵是個臉頰最紅的,也是醉意最深的,這人忽然走了過來,指了指無生腦袋,“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擋本大爺的路?”
無生不語。
這人看到湖衣姬的時候,臉頰上的憤怒之色忽然化作淫狠、猥瑣,他嘻嘻笑著,“你叫什麼名字?我們怎麼沒見過你。”
湖衣姬不語。
她隻覺得胃部直翻滾,隨時都會嘔吐,她忽然換了個方向,麵對無生。
浪人笑了。
他看到湖衣姬躲避的樣子,仿佛很陶醉,很享受,“你不要逃,大爺有的是錢,有的是房子,跟我走,保證你喝香的,吃辣的。”
湖衣姬的手忽然握緊,久久無法說出一個字。
浪人摸了摸頭,又摸了摸屁股,然後就指著無生,“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到這裏來?”
無生不語。
“你是個窮小子,我們不喜歡欺負窮小子。”這浪人揉了揉鼻子,又指了指褲襠,“窮小子從我這爬過去,我們就放過你了。”
他笑了笑又接著說,“把嬌嫩嫩的小媳婦留下,你可以走了。”
無生不語。
空空洞洞的眸子忽然盯著、戳著浪人軀體,然後真的走了過去。
湖衣姬嚇了一跳。
她並沒有跳起來,卻看見浪人殺豬般鬼叫直衝雲霄,落下時,嘴角直冒鮮血,軀體抖了兩下,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無生石像般挺立著,石像般說著,“他死了。”
後麵七八個浪人有點不信,一個滿臉胡渣子、腰際別著斧頭的人忽然走了過來,他顯然比別的人要冷靜的多,也穩定的多。
他蹲下摸了摸屍骨,酒紅色的臉頰忽然變得蒼白,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死了,沒錯。”
後麵七八個浪人的臉忽然變了,變得沒有一絲醉意,變得猙獰、凶狠而惡毒。
“你是什麼人,竟敢與我們動手?”
無生不語。
腰際的斧頭忽然高高掄起,下劈的方向正是無生腦袋,一招致命,一招就完事,幹淨利落。
這就是他做事的一貫作風,脫離帶水的事,一律不做,也懶得去做,因為不但有損浪人的形象、威名,也會令同行的朋友看不起。
重達二百斤的超級斧頭眼看就到無生腦袋上,每個人都笑了起來。
每個人都看得出一點,這人死翹翹了,那把斧頭的厲害,他們都見過了,他們親眼見過一斧頭劈死一頭橫衝直撞中的下山猛虎,那一擊才是凶猛的一招,又猛又狠。
無論什麼樣的人,麵對這般斧頭,不死就是怪事。
怪事並不是常有的,現在已發生了。
每個人不得不信,卻有必須相信,那把重達兩百斤的斧頭停靠在無生腦袋上麵,並不是停在腦袋上。
“你的斧頭有兩百多斤?”
“是的。”
“放眼扶桑,用兩百斤斧頭的好像隻有一個人。”
“是的,隻有我斧頭一人。”
“你本來的名字是不是早就忘記了?”
“是的。”斧頭咬牙,“你是什麼人?”
“我不是人。”無生忽然踢出一腳,並沒有踢飛斧頭,斧頭抱著兩百多斤的巨斧在地上打滾。
這一腳並不輕,卻也不足以令他死掉。
無生伸手一把將他抓起,用力抖著,“你喝了多少酒?”
斧頭嘴裏已吐出白沫,“兩三壇,也許還要多點。”
無生不語,玩命抖著,抖得斧頭支支吾吾的嘶叫著,邊上的人早就看得呆住了,緩緩後退著,想找個機會溜走。
“你們站住。”
七八個人忽然站住,沒一個敢走了,他們的腳似已死死定在大地上。
無生一把將斧頭丟到樹杈上,這人軀體不停發抖,嘴角不停直冒白沫。
“你們來這條街上做什麼?”他說著話的時候,忽然一把抓住個浪人,這人是個禿子,一雙眼睛卻顯得賊眉鼠眼,到處晃著。
“殺人。”禿子摸了摸頭,又接著說,“殺槍神無生。”
“我就是槍神無生。”
這句話給別人的壓力仿佛並不是一點點,禿子已暈了過去。
無生歎息,送開手,禿子忽然軟軟倒下。
“你們可以滾了。”
剩下的人忽然四處離去,禿子依然軟軟躺在冰冷、堅硬的大地上,沒有人過問他。
屋脊上忽然現出一條人影,神情變得厭惡、厭煩,卻依然是笑著的。
這人赫然是老板。
“想不到槍神無生居然會心軟?”
無生不語。
“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們?他們本不是什麼好人,他們一生中做過的好事也許少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