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家,也沒有親人。
他騙,而且搶,還偷過各式各樣的人。
每次被抓住都會被打個半死。
但他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為每次當他遍體鱗傷爬回乞丐窩時都會有人為他處理傷口,隻要看到她那種為自己擔心的樣子,身上的上就似乎完全康複。
他總是不願讓她也像自己一樣,因為他知道,一個女子在這個肮髒的環境要比外麵的世界安全的多。
他曾經幻想過將這個女子像外麵的新娘一樣娶回家,當然現在也想,隻是沒有以前想的次數那麼多。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他隻能是想想。
對他這種人來說,喜歡的東西都未必能得到,何況是這樣一個少女。
這就是他心底的最為奢侈的秘密。
燈火通明的街上,除了熏人的酒香還有醉人的花香,富家子弟懷中的少女們正癡癡的笑著,那肥厚的嘴唇煽動,正嚼著一塊肥腸。
他看的意醉情迷,他饞的直流口水。
但他隻是一個乞兒,他隻能獨自躲在黑暗的角落。
少女的笑容漸漸淡去,勸留聲叫的更加頻繁……現在他必須冷靜,徹底的冷靜下來。
摸肥羊前他必須冷靜,他現在就要去靠近這個富家公子。
他並不想去招惹這樣一個人。
每當他得手後被抓住打他最慘的就是這種人,骨頭斷裂亦或者鮮血直流的時候,他決不想再嚐試一次。
他隻覺得痛苦和無奈。
但無論多受過多重的傷,多強烈的痛苦他都得忍受。
他非得去靠那些卑微的伎倆去謀生。
他不去偷他就得死。
有時一個人活著並不是一件值得歡樂的事,而是十分坎坷的,因為活著也隻是種尋找,誰也不能給你答案。
他開始想那些說書人講過的故事。
江湖,什麼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中有各種人,有英雄豪傑,有騷人墨客;有的豪富,有的貧窮,也有他這種半生不死還能算是個人的。
但沒有人想要去改變些什麼,也沒有人想要去做些什麼,更沒有人意識到什麼。
所以大多時候他能得手。
錢財對於那些人來說遠好過一遭善緣,所以他們寧可將錢財花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女人身上或者一件陶瓷之上。
但卻沒有人妄想去諷刺那些人,也沒有人敢。
他們想要的也正是這樣的生活,錦衣玉食,美女香車。像他這樣的人都有這樣的夢,若是能謀個一官半職那就更好了。
這些事經常縈繞在夢裏。
若真有那麼一天,別人非但會請他吃山珍海味,更會爭破頭給他送銀子。
就算有人武功比他高,要殺他,也會有忠心的屬下來為他阻擋刺客,追查幕後主事,永絕後患。這樣的一場夢絕對沒有人願意輕易醒過來,也絕不能在中途醒來,因為當你第二次再夢到同樣的場景時就會覺得殘酷。
沒有人這麼無聊,也沒有人能再這麼堅定,隻有一個人堅信著心中的這夢,這個“他”就是熊瀟。
這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或者說孩子,他的名字隻有倆個人知道,一個是他自己,而另一個就是那個為他處理傷口的少女嵐。
三年來幾乎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有這麼一次。
不為別的就為了這樣的肥羊不從眼前溜走,自己不去偷,還會有別人去偷。
他每天的街上閑逛可以將自己所盯到的肥羊調查的清清楚楚,生活環境,家丁隨從,喜好吃住,甚至特殊癖好一概調查的詳細。
接著找機會接近肥羊,試探肥羊的警惕,一旦發覺就收手換人。
什麼都容易,也都不容易,肥羊也可能是凶獸假扮的也說不定,即使不是也一定會有那種鷹犬一般的屬下。
所以他這次又失手了,像仗劍的俠客一樣被人擒住。
腳邁出,眼前漆黑,結實的麻袋包裹了他的全身,緊貼著麻袋口有一隻結實的大手快速的將口袋紮緊。
那隻肥羊笑的聲很大,他的眼睛依然注視著懷中少女凹凸有致的身子。
然而卻沒有人去在意這個黑暗的角落發什麼了什麼,因為這一刹那實在太短,更因為這裏的人實在太過嘈雜。
所以他們不會在意,他們認為這個黑暗的角落根本沒有什麼值得自己去看的。
熊瀟就在這一刹那間被人裝進了口袋,倒著背在了背上。
那一刻。
熊瀟感覺到無比的絕望,更有深深的愧疚。
他也許再也見不到嵐了。
拚命掙紮,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他。
回過神來的人不由的朝那個角落望去,沒有人,似乎那隻是個影子飄過。
嘈雜依舊,沒有人會知道那個不起眼的地方發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