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收獲(1 / 2)

直到清軍的槍管已經滾燙,這場單調乏味而又血腥慘烈的殺戮才告一段落。總數三千多人太平軍有一半躺在了兩軍之間的地上,泥土都已經被血液染紅,甚至有如泉水般涓涓流淌的鮮血。

舉起望遠鏡果興阿看到的是一具具屍體,放下望遠鏡果興阿看到的是一層的屍體。兩軍之間已經被屍體鋪滿,飛濺的血液從遠處看去好像草地上開滿了鮮紅的花朵。兩軍都靜靜靜靜的注視著自己的敵人,太平軍在舔舐傷口,清軍在補充彈藥,下一場殺戮的陰霾正在醞釀。

“調整炮位,準備讓騎兵衝鋒吧!”太平軍已經折損過半,而且剩下的一千多人裏也有三分之一的傷員,果興阿覺得最後的衝鋒應該快到了。

兩刻鍾而已,太平軍已經變成了一支殘軍,雖然改為了守勢,但是他們並沒有退卻的意思。傷員們在包紮傷口,其他人在整理器械,他們也做好了決死一戰的準備。對於清軍強悍的火力,他們感到震驚卻並不畏懼。梅花六點陣勢擺不出來了,但他們還是結成了圓陣,準備迎接清軍的攻勢。

調整到兩側的二十二門火炮,開始用爆破彈和球型實心彈轟擊太平軍,步兵也開始緩步前進。他們也像黃達平率領的太平軍精銳一樣,一邊交替射擊一邊交替前進。嚴陣以待的太平軍好像是一群不會移動的靶子,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承受著槍林彈雨,一具具威武的身軀麻木的倒下。

“他們在幹嘛?”果興阿不解的看向身邊的參謀和營長們。

經驗老道的顯德和貴武,學富五車的豐升阿,久在江湖的慕順,多次接戰的畢雲濤,所有人都麵麵相覷,沒人能回答果興阿的問題。這種硬挺著死的打法,他們誰都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太平軍的戰鬥方式,在他們眼裏就是自殺。

“我們不衝鋒,就這麼遠距離射擊,他們是不是就一直堅持到死完了為止!”果興阿不可思議的問道。

沒人回答得了果興阿的問題,這個問題或許隻有到太平軍死光了的時候才會有答案。不逃、不躲、不攻,太平軍就好像全軍石化了一樣。

“他們可能在維持陣型。”在冷兵器作戰方麵,之前一直研究弓馬騎射的搏日圖和吉英更有心得。

“排隊等死啊!”果興阿不能接受這種解釋。

“個人勇武在戰場上全無用處,行伍唯列陣而戰方顯威力,一人錯步則一列不整,一列不整則戰陣不嚴,戰陣不嚴則三軍潰敗。他們不是傻瓜而是精銳,他們在用命保全他們的戰陣,保證他們整體的戰力能夠發揮!”搏日圖艱難的說著。

“弓弩手有弓弩手的位置,刀斧手有刀斧手的位置,所有人都不能亂,才能是堂堂之陣。而堂堂之陣變而不亂,方能一擊而定勝負。“吉英又補充了兩句。

“你們這都聽誰說的?“果興阿覺得這文縐縐的話,不是一個蒙古壯漢和一個滿洲糙男說的出來的。

“在河南的時候,一位指揮過我們的大人說的。“吉英很敬重這位大人的樣子。

“你們打過勝仗嗎?“果興阿不是完全否定這些話,他就是覺得這些好像從某本兵書抄下來的話,過於死板了。

“那位大人是文官,都是我們的士卒不精連累了他!“搏日圖居然都一副慚愧的表情。

聽了兩人的話,果興阿久久不語,這就是病啊!從明朝開始,中國就徹底進入了文官指揮軍隊的時代。文官管理軍隊,或者像國防部長一樣掌控軍隊是沒問題的,但是指揮作戰就有點扯了。熟讀四書五經的文官裏不是沒有文武兼備的全才,但不會個個都是全才。遇到個一竅不通的算你倒黴,遇到了熟讀兵書卻隻通了半竅的你就倒了八輩子的血黴,瞎指揮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弓馬騎射立國的大清,前期還算正常名將不少,但是康熙末年開始,從年羹堯到福康安、阿桂再到和琳,這些名將可都是掛著文官職銜的。年羹堯、福康安、阿桂都是大學士,和琳也是尚書。被漢族徹底融合了的滿族,也走上了以文馭武的道路。

以文馭武是非常先進的製度,到現代也都是走的這條路,不然就遍地都是軍閥了。可是明清兩朝走的有些極端,徹底把軍隊變成了文官的玩具。八旗雖然略好一點,但是八旗軍本身就是擺設,完全支撐不了帝國的武力需求。

這些崇古的文人們,對於自身的儒家道統過於迷信,一點其他的聲音都聽不進去,導致了軍隊的徹底悲劇。就像給搏日圖和吉英背課文的這位大哥,他的心是好的,估計也真的研究過軍事。可是術業有專攻,他死啃書本,完全脫離實際,當然死的很難看。

“書呆子啊!寫書的大神是一千多年前的大神,那時候連炮都沒有,讓人家怎麼幫你打現在的仗啊!“果興阿由衷的感慨道。

其實太平軍主將還真沒果興阿想象的那麼呆,他現在做的事是在堅持書本,但是也有他自己的理由。承受巨大損失的同時,他一直在觀察清軍,交替前進的清軍在他眼裏已經陣勢大亂,他要堅持到機會的到來。他不是書呆子,他隻是沒能跟上世界武器發展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