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甄別俘虜,果興阿所部可有著豐富的經驗,甄別土匪俘虜的時候搞過一次,小南京甄別本地人也搞過一次,操作起來可謂駕輕就熟。這次在德州甄別被裹挾的本地人也是不費吹灰之力,剛進德州城,就把本地百姓當作難民單獨安置了。
這次甄別其實更加容易,雖然沒有了相互舉報,也沒有了鄰裏作證,但是一句山東話就能說明問題。撚軍來自淮北、河南,哪裏能說得出純正的山東話。雖然也有一部分剛入夥的山東漢子借此脫身,不過總體上還是沒有太大偏差的。
果興阿吃過了文煜安排的慶功宴,還到設在甕城的難民營去看望了這些可憐人。男的大部分一身傷痕,女的則衣衫淩亂,但是清軍給他分配了食物和飲水之後,總體上還是穩定的。三指寬雕花金鐲子家的幾個媳婦,還有吃土豆皮的老頭家的兒子和媳婦居然都找到了。女人們雖然妝也花了衣服也破了,不過顯然都沒吃什麼大虧,聚在一起嘰嘰喳喳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土豆皮的兒子可就慘了,這小子也不知得罪了誰,被打的和運河邊的穆安峰有一拚,一身的網狀格。原來可能因為吃多了土豆皮就是個皮包骨頭的身量,現在又胖的很不規則,可是遭了大罪,怎麼呆著都是個疼。他的媳婦顯然沒有繼承發揚公婆夫妻恩愛的傳統,把可憐的老公扔在了一邊,隻顧著和同村的難友姐妹們嘰喳。
不過有歡喜就有哀愁,果興阿前腳剛走,後腳難民營就出了事,上百名女子在城門洞子裏自縊身亡了。這是不可避免的,果興阿其實也想到了,還向顯德等人詢問過解決的辦法。但是在這個年代,一切都是不可挽回的。這些受了淩辱的女人,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整個社會和她們的家人都沒有支撐她們活下去的理由。幾個站崗的士兵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吊死,不是這些經曆了戰火的人已經徹底的冷血,而是他們不願這些可憐的人再承受更大的痛苦。對於這些女人,在這樣的社會裏,死已經是她們唯一的解脫。
“好生安葬了吧!”早知道結局的果興阿隻有這一句話。在撚軍手裏求一死而不得,現在她們或許可以解脫了。
難民營並不限製難民們的自由,可是這些人在德州大多沒有親友,也沒有自己返回家園的能力,隻能依靠果興阿來搭救他們。個別能夠偷親靠友的人,離開了難民營自謀出路,難民營裏隻剩下了八百多沒辦法自己回家的人。果興阿再次來到了難民營,向難民們做出了承諾。果興阿會保證他們的安全,不會再讓他們遭受欺辱,下次出兵的時候,果興阿會送他們回家。
看著難民營裏痛哭感恩,頓首叩謝的人們,果興阿有些自責。詢問了俘虜之後,果興阿知道了撚軍是尾隨他而來的,德州城外的大部撚軍也是果興阿親手擊潰的,這些可憐人的苦難可以說是果興阿招來的。正是招災惹禍的果興阿來到了德州,這些人才厄運臨頭。
“他們的飲食好一些吧!我去和中丞大人說說,盡快出兵,送他們回家!”自責的果興阿走出了難民營,回頭的時候悄悄的向管後勤的喜壽叮囑道。
“嗻,大人放心!”喜壽也有些發善心了,決定今後飲食上少克扣一些。
果興阿向文煜提出繼續協助清剿撚軍的意向後,文煜的老臉都樂開了花,沒口子的答應了下來。兩人又商定了日子,果興阿所部再在城內休整一日,便出城繼續清剿撚軍。中午果興阿叫了德州老德祥的扒雞,約了幾個得空的人一起吃飯,順道商量一下明日出兵的方略。賽尚阿、顯德、慕順、豐升阿等人剛巧各有事務忙碌,所以果興阿的飯桌前隻有譚紹光、畢雲濤、李枝、曹夢、吳秀明、孔震等人。至於其他的營連長,果興阿並沒有招呼,果興阿沒打算搞宴會,就是一桌子菜幾個人吃喝而已。
“大人!”一桌子人有說有笑,畢雲濤正在和果興阿爭搶一個雞腿的時候,喜壽進來回事。見了這一桌吃飯的人,好像想到了什麼,隻叫了果興阿一聲,把話又咽回了肚子裏。
“那邊有碗筷,過來一起吃啊!”果興阿喝了點酒迷迷糊糊的,沒注意到喜壽是有事過來,直接招呼喜壽入席。
“喜連長快來,這扒雞真是好吃啊!”譚紹光的小臉也是紅撲撲的,他雖然不肯帶兵,但是私下裏經常向各連長討教事務,所以和大家都很熟悉。
“不了,不了,幾位得著!”喜壽心裏火急火燎哪裏吃得下。
“大人,喜連長可能有事,我們先回避一下吧!”曹夢酒量宏大又一直小心做人,看出了喜壽臉上神色不對。
“都是自家人,有事你就說嘛!吞吞吐吐的幹什麼!”果興阿沒搶過畢雲濤,撕下了一個雞翅膀嚼著。
“大人,一些小事而已!”果興阿所部頗為開放,從來什麼事都是大庭廣眾的說,喜壽也不想弄得大家尷尬,可是這次的事的確不適合當著這桌邊的人說。
“說!”喜壽還是一副要私聊的樣子,酒勁有些上湧的果興阿當即便不高興了。
“大人,難民營那邊出事了!”喜壽分得清主次,果興阿就是他一切富貴的源泉,他惹誰不痛快也不能惹果興阿。不過還是隻說了一半,希望果興阿能夠明白過來,給他一個單獨彙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