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奴才叩請萬歲爺還京!”肅順本就一直跪著,直接一個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眼下果興阿最大的優勢,不是他的部下有多能打,而是鹹豐離他太近了,果興阿隨時都可以拿下鹹豐,進而自立或者另立新君。如果沒有鹹豐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有統一的指揮調度,大清數十萬大軍就算不能擊敗果興阿,也能活活的把他磨死困死。最不濟,也就是北方再多一個洪秀全而已,起碼大清還有轉圜的餘地。鹹豐立刻移駕還京是一個好選項,果興阿正在舉棋不定,還沒有對鹹豐下手的決心,正是開溜的好時機,再晚可就想走都走不了了。
“朕堂堂大清天子還要被一個奴才嚇跑嗎?”鹹豐已經被洋人嚇得跑路了一次了,顏麵盡失的事,他可不想再幹一次。而且他的眼裏,果興阿就是他的家奴,他是主人,怎麼可以被奴仆給嚇跑了。
“皇上,京師才是我大清的都城,依祖製秋圍已經結束,您也該返回京師了,與果興阿並無幹係!”軍機們又幫鹹豐找到了借口,他們幹這個很在行,畢竟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了。
“前有豺狼,後有猛虎,還不是一回事!如若讓他們同流合汙,還不如在熱河與果興阿這個狼崽子決一死戰。”
鹹豐一直不肯回北京主要是因為兩件事,其一是洋人公使,其二是恭親王奕欣。當初鹹豐和洋人開戰便是因為公使的事情,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洋人公使不跪。現在洋人的公使已經進了北京,他回了北京就還要麵對這些不肯下跪的人。鹹豐寧可留在承德,一天三斤二鍋頭把自己喝死,也絕對不要做古往今來第一個有不跪之臣的天子。恭親王負責主持大局以來,在北京積累了極強的人脈,主理京師防務的勝保,又是奕欣的人。鹹豐不做好安排冒冒失失的殺回北京,與奕欣之間的一場兄弟之爭,不見得會比對付果興阿容易。
鹹豐之所以一直呆在承德,是因為大清曆代帝王一般情況下,每年從夏季到承德避暑山莊,直到秋獮之後再返回北京,每年大約有半年時間要在這裏度過,重要的政治、軍事、民族和外交等國家大事,都在這裏處理,所以避暑山莊實際上已成為清朝的第二政治中心。而且避暑山莊還是大清皇帝接見蒙古王公,控製蒙古各部的關鍵位置。鹹豐呆在避暑山莊,可以如在陪都一般繼續操控全國,分化奕欣的勢力。同時背靠大清在北方的武庫--蒙古,一旦家國有變,他便可以立即調遣蒙古騎兵入關平叛。
“皇上,奴才無能啊!果興阿及其麾下士卒悍勇絕倫,絕不可力敵。如今其反狀已明,皇上絕不可再留在承德了!”春佑這下徹底交了底。
“朕知道難為你了,但是眼下的局勢也容不得朕還京,你們總不能讓朕避到盛京去。春佑,朕隻能靠你了!朕這就下旨調蒙古騎兵入援,你務必要拖住果興阿,起碼要拖到蒙古騎兵趕來。”鹹豐也是沒辦法,天下之大他能去的隻有盛京了,但若真的去了盛京,他就隻能做一個東北王了。他前腳出關,後腳奕欣就能在北京稱帝,最多給他這個逃跑皇帝,一個太上皇的名分。
“皇上,奴才說句實話吧!果興阿之強,實為奴才平生僅見,非十倍百倍的兵力萬難取勝。除非蒙古能立刻聚集十萬鐵騎,不然來了,也就是送死而已。”春佑把這輩子的忠誠都給透支了,對鹹豐說了掏心窩子的話。
“果興阿這個逆賊,吃紅肉拉白屎的狼崽子,他辜負了肅順,辜負了朕。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把朕對他的深恩厚意全都忘了!”作為封建帝王,鹹豐以為他給了果興阿很多,果興阿應該對他感激涕零的。在這種絕望的環境下,他能想到的,也就是痛罵果興阿了。
“春佑你回去吧!一定要竭盡全力困住果興阿,其他的事情,我等與皇上商議後,自有旨意給你!”肅順知道春佑說的是實話,隻能讓這位還堪用的統帥,趕緊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
“皇上……”春佑還想請示一下鹹豐,但是鹹豐隻是嘟嘟囔囔的罵著果興阿,並沒有理他。
春佑站起身來緩緩的退向殿外,眾臣正在再勸鹹豐移駕的時候,宮外傳來了驚天動地的炮聲,緊接著便是如暴雨一般的槍聲。除了神機營其他各部都沒有多少火槍,但神機營的火槍絕對沒有這樣的聲勢,一切都說明果興阿開始進攻了。
“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回去!”肅順奮力的向春佑揮著手,他跪得太久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