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這邊鹹豐是徹底躺下了,想不靜養他也沒有了動彈的能耐,他已經陷入了讓舉國不安的昏迷之中。當然鹹豐也不是植物人,他是時而昏迷,時而蘇醒,不過一連幾天都沒有說話的能力。
肅順、景壽、奕誴、奕譞寸步不離,日夜守候在龍榻跟前。景壽是鹹豐帝的親妹夫,為人忠厚老實。不過能力一般,說好聽點叫思想單純,心無雜念。若是說不好聽些,就是窩窩囊囊,廢物一個。五爺奕誴就比鹹豐小六天,不過從小就不受道光待見,為人重情重義,不過有點放蕩不羈。道光二十六年就把過繼給了旁支的惇親王,法理上已經不是鹹豐的親弟弟了。他是個熱心腸,好管個閑事,又有點憤世嫉俗的意思,無論是老爹還是哥哥,都沒少收拾他。郡王、貝勒、郡王、親王,升升降降的折騰了他好幾次,不過他還是依舊看重親情。但也就是因為他不著調慣了,政務上的事他從來都不過問。如今日夜守護著鹹豐,也不是有什麼政治用心,他是就是在照顧自己的哥哥而已。
七爺奕譞是鹹豐的兄弟,同時又是連襟,懿貴妃的妹妹現在就是七王福晉。奕譞年輕好勝,血氣方剛,不過頭腦有些跟不上誌向。現在是領侍衛內大臣,又是醇郡王。鹹豐躺下了,他很焦急,不過他可沒有他五哥那麼單純,他焦急的很複雜,其中親情的份額非常小。他看不慣肅順,又渴望權利,雖然知道鹹豐這次無論生死都代表著巨大的政治變動,可卻怎麼也想不出獲利的方法。每天除了發愁,就是給肅順陪笑臉。
肅順和這位親貴可不一樣,這三位不是閑人,就是半閑人,肅順卻是戶部尚書、協辦大學士,有很多重要事情都在等著他辦。可是現在什麼也不顧了,肅順必須一直守在皇上身邊。肅順雖然出身高貴,但是前半生時運不濟的很,幾乎就是個街邊無賴。是鹹豐給了他晉身的機會,讓他一展才華成為當朝的重臣。也是鹹豐給了他無比的信任,讓他治理天下成為權傾天下的宰輔。士為知己者死,鹹豐不僅是肅順的皇上,更是肅順的知己。對於鹹豐的病,肅順無可奈何,對於鹹豐可能的死,肅順悲痛欲絕。肅順沒有回天之力,所以他隻能守在鹹豐的身邊,如孝子一般,守護著他的知己。
當然作為一個政治人物,肅順也不能離開鹹豐身邊。鹹豐的性命隻在須臾之間,萬一蘇醒過來,留下的話便可能是遺詔。肅順若在,他就是承旨的托孤大臣,如果不在,重要的政治資本沒了不說,要是被人篡改了遺詔,可是塌天大禍。肅順知道這個時刻是至關緊要的,決不能偷懶和放鬆,否則將前功盡棄。幾天熬下來,肅順的眼睛熬紅了,臉頰也塌了,臉色更顯格外蒼白。但為鹹豐,為了朝廷,肅順必須咬牙堅持著。
這些天,無論是在承德的文武還是王公、貴戚,要給鹹豐問安,也被肅順擋了駕。這幫人就是來打探消息的,哪有真心實意的人,鹹豐正在重病之中,怎麼經得起這幫人折騰。後宮的妃嬪,除了皇後、懿貴妃、麗妃三人,其他人也都被肅順給擋了。鹹豐的小妾實在是太多了,如果誰都放進來哭一鼻子,鹹豐別說養病,煩也讓她們給煩死了。肅順板起臉來當了惡人,得罪了多少人他自己都不知道了,更不知道他背後人們是怎麼議論他的。
“這個肅六,也太過分了。一旦叫他掌了權,還有咱們的活路嗎?跋扈,跋扈,就沒見過這麼跋扈的人!”
“我看他美不了幾天。惡人隻有惡人降,早晚會有人收拾他。”
“自古道‘不毒不狠不丈夫’。越是這種人才能做高官,說不定他能撈個輔政大臣做做呢!不為當輔政大臣,他至於這麼折騰嘛!呸!”
“…………”
北京的麵上比承德清靜多了,但是底下卻是暗流洶湧。鹹豐萬壽的第二天下午,軍機大臣文祥就接到了一封從承德發來的公文,公文是承德隨駕軍機發出的,當天早上以四百裏加急送來。密封用的火漆上有一個宮燈狀的印記,文祥一看就知道事關重大,馬上趕往恭王府找奕欣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