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中立(2 / 2)

奕欣走了,果興阿也依舊的消停,八大臣和兩宮似乎漸漸的歸於和睦。可就在這一片祥和的時候,那封要命的奏折被送到了承德。山東道監察禦史董元醇上了《奏請皇太後權理朝政並另簡親王輔政折》,公然否定鹹豐的遺詔,要求兩宮垂簾親王輔政。

董元醇,河南洛陽人,鹹豐二年授翰林,十年改禦史,大學士周祖培是他鹹豐二年會試時的閱卷總裁,按官場的規矩,董元醇就算是周祖培的門生。他雖然身為禦史,身份貴重,但是和讚襄政務大臣比起來,也就是個小角色。按常理他是沒有理由來挑戰讚襄政務王大臣的,不過他有周祖培這個老師,一切就都不同了。

周祖培在與肅順同掌刑部的時候,肅順很瞧不起周祖培,幾乎到了一點麵子都不給的地步。不但常常譏刺周祖培是“老八股”,而且還當著周祖培的麵,故意把他在文件上已經簽署的意見一筆劃掉。讓周祖培以堂堂“相國”之尊而顏麵丟盡,卻又毫無辦法。因而從感情上來講,周祖培可以說與肅順已經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所以當周祖培聽到關於皇太後與恭王有垂簾聽政意思的謠言之後,周祖培活動得非常積極,一麵請他的西席李慈銘幫他收集曆朝曆代女主臨朝的先例,為皇太後垂簾聽政尋找曆史依據,另一方麵就是指使董元醇上這個折子,從而打響了垂簾聽政“第一槍”。垂簾聽政在周祖培看來,無疑是扳倒肅順,一舒胸中惡氣的絕好時機。奕欣和兩宮太後可都沒聯絡他,他就是為了泄一己私憤,至於國家大局、鹹豐遺命等等,全都被他的書生意氣給蓋住了。

董元醇的折子主要有三個方麵的內容。其一,明確提出請皇太後垂簾聽政。他首先以“事貴從權”來為自己違背祖製的主張開脫。他對於“事貴從權”的解釋是,如今皇帝年幼不能親理大政,情況特殊,應該明降諭旨,一切政務皆由皇太後“斟酌盡善”,“暫時權理朝政”,並且“左右不得幹預”,從而使得“人心益知敬畏”,讓文武臣工不敢稍肆蒙蔽。等將來小皇帝長大後再“親裁政務,躬理萬機”,那時候皇太後歸政而“以天下養”。並且辯解說,“雖我朝向無太後垂簾之儀,而審時度勢,不得不為此通權達變之舉,此所謂事貴從權也”。

其二,以“理宜守經”為由,認為“自古帝王莫不以親親尊賢為急務,此千古不易之經也”,因此要求在現有顧命八臣輔政之外,“更當於親王中簡派一二人”,令這“一二人”與八大臣一起,來“同心輔弼一切事務”。他認為如此就可以“庶、親、賢並用,”達到“既無專擅之患,亦無偏任之嫌”的效果。他這裏所說的“庶”顯然是指怡親王載垣和鄭親王端華,“親”則是指嗣皇帝的胞叔恭親王奕訢或者醇郡王奕譞,“賢”則當是指肅順、杜翰、匡源等人了。這一條表麵看起來是一個讓顧命八臣與恭王都“皆大歡喜”的建議,實際上則是完全違背了鹹豐的遺命,在八大臣讚襄政務之外,又提出了一個親王輔政。同時他直指顧命八臣有“專擅之患”,暗示肅順等人有不臣之心。

其三,是建議為嗣皇帝添派一位師傅“以擴聖聰”。這一條看似冠冕堂皇且無關緊要,實際上則是為像周祖培這種不屬於恭、肅兩派的朝臣鋪路。朝臣們可不愛看奕欣和肅順這一親一貴表演,他們也想下場溜溜。既然不屬於兩派,他們就要自己成立一派,而皇帝就是他們最好的帶頭大哥。再次添派師傅,是給朝臣大學士們提供接近嗣皇帝途徑,從而達到影響並掌控嗣皇帝的目的。

這三條意見,其核心內容其實就是請皇太後垂簾聽政的同時,另行派參與恭王輔政,而且為朝臣們提供一個靠近皇上的機會。說穿了就是欲以“皇太後垂簾於上,恭親王輔政於下”,代替現行的八大臣“讚襄政務”體製。八大臣看了奏折之後,把董元醇滿門抄斬的心思都有了。八大臣死也不能同意這種混賬意見,不然他們哪裏還有臉去九泉之下見鹹豐啊!他們本以為駁斥了董元醇就萬事大吉,卻不知一場巨大無比的風波,就此開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