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董元醇奏請於親王中簡派一二人參與輔政一節,則以”伏念皇考於七月十六日子時召載垣等八人,令其盡心輔弼,朕仰體聖心,自有深意,又何敢輕易增添?”而董元醇“必欲於親王中另行簡派,是誠何心?”所以“所奏尤不可行。”同時嚴肅指出,“以上兩端,關係甚重,非臣下所得妄議!”這就是說,以後誰也不準再提垂簾聽政與另簡親王輔政這兩件事。
將“以上兩端”予以嚴辭駁斥也就罷了,甚至連給小皇帝添派師傅這樣冠冕堂皇的事情,也絲毫不加解釋的以“亦毋庸議” 加以拒絕。這可就讓天下臣工都難免要覺得肅順等八人實在太過跋扈了,因為添派師傅“啟沃聖聰”,到哪兒說都是不過份的。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董元醇一共說了三件事,前兩件罵了個狗血淋頭,這第三件直接換成你說的對,實在有些邏輯混亂。
焦佑瀛這道旨稿中 “奏請皇太後權理朝政,甚屬非是”一語,痛快倒是痛快了,卻實在太過狂悖。因為這無疑是在煌煌上諭中以小皇帝的口吻訓斥皇太後,這在“以孝治天下”的大清,是絕不能容許發生的。還有“是誠何心”四字,無疑的是暗責恭王等近支親貴有不臣之心。後來剛剛在八月初七跟著遠房侄孫定郡王溥煦溜回承德的醇郡王奕譞,看到了這份上諭,氣的差點把上諭給吃了。不過現在生氣還輪不到他,他的大姨子西太後,已經真的開始撓牆了。
當八大臣將焦佑瀛執筆所擬的“上諭”呈給兩宮皇太後“禦覽”時,西太後都翻白眼了,她和東太後剛剛撫慰八大臣的心思,真是喂了狗了。她們倆根本沒有想到肅順等人會公然的“矯詔”,不但把自己以皇太後之尊當麵交代的話當成耳旁風,而且還擬了這樣一道與自己的原意背道而馳、甚至假借自己六歲兒子的名義訓斥自己“甚屬非是”的“上諭”。兩宮太後理所當然的拒絕承認這道“上諭”,顧命八大臣則開始力爭,最後已經近乎脅迫兩宮非得在“上諭”上加蓋印章,雙方陷入了十分激烈的爭吵。
“這道上諭,是誰讓這麼寫的?” 西太後如果不是顧忌著自己太後的身份,都要跳起來了,八大臣實在是欺人太甚。八大臣全都規矩的跪著,不過一點都沒在乎暴跳如雷的西太後,到是東太後懷裏的小皇帝,被張牙舞爪的母親嚇了一跳。
“回聖母皇太後的話,是奴才等共同擬定的。”載垣名義上乃顧命八大臣之首,所以照例該由他先回話。當然了他就是掛個名,實際這些話,都是肅順事先交代好的。
“你們擬得好!我問你們幾個,什麼叫‘上諭’?”西太後都快被氣樂了。
“皇上說的話就叫‘上諭’。”西太後這句問話,肅順之前沒有交代,以載垣的才智,也隻能做這樣的回奏。
“六歲的皇帝會說什麼話?誰來替他說話?” 西太後這下可抓住了把柄,指了指偎依在旁邊東太後懷裏的小皇帝,厲聲問道。
清沿明製,皇太後稱皇帝就叫“皇帝”,根本不象現在後世很多影視劇所描述的那樣也稱“皇上”,兒子怎麼能是自己媽媽的上。而且這句話裏還藏著西太後的話中的潛台詞,她的意思很明白,皇帝不能說話,當然是應該由皇帝的母親皇太後來替他說話。
“回聖母皇太後的話,正為了皇上年幼,不能親裁大政,所以大行皇帝才派定奴才幾個讚襄皇上。” 肅順眼看著載垣招架不住了,忍不住越次回奏。他的意思也明白,皇帝不能說話,是該由他們幾個來替皇帝說話,沒有皇太後置喙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