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已經哭了,這架按理就不能再吵下去了,不過西太後和肅順都在氣頭上,全都顧不得了。西太後為人爭強好勝,而且她是主子,怎麼肯受臣下的欺負。肅順則是出了名的倔驢,以往可是沒少頂撞鹹豐,這次道理在他這邊,他更是不肯退讓。
“你說什麼?”肅順直接說西太後多餘了,西太後氣的站了起來。
“顧命大臣受大行皇帝遺命,輔弼幼主,請太後看折子原是多餘的事!”肅順氣往上撞,把狠話又重複了一遍。
“輔弼幼主,說的到是挺好聽!你們看看皇帝,六歲的孩子離不了額涅(滿語媽媽),不是我們替他做主,誰替他做主!”西太後開始走動了起來,想平複自己的心境。
“你們聽清楚了,現在我傳皇帝的旨意,你們把這折子拿回去,照我昨天交代的話重新擬旨來看!”西太後走了幾步,卻是越來越憤怒,直接把焦佑贏擬好的上諭,摔在了肅順等人的麵前。
“國事與家事不同,請太後收回成命!”杜翰語氣平和的硬頂了一句。
“哼!收回成命,太後說的話不算,皇帝又太小,豈不是你們怎麼說怎麼是了!那又何必來問我們!你們直接矯詔就是了!”西太後已經到了極限。
“我們身受大行皇帝遺命,執行的是大行皇帝的遺詔!”西太後屢次要求執行董元醇的建議,想打破鹹豐製定的政治格局,肅順已經忍無可忍。他一邊悲憤的說著,一邊從地上站了起來。
“請太後顧全聖母的體統!”杜翰緊跟著也站了起來。
這兩個靈魂人物一起來,端華、載垣、匡源等人一個接一個的都站了起來。最後額駙景壽見別人都起來了,也畏畏縮縮的站了起來,不過他往後躲了躲,想讓端華等人擋住他。
大清的官服以黑色為主色調,要是去了紅纓看著還可有點滲人的,僵屍電影裏總用清朝官服就是這個原因。八大臣這氣勢洶洶的一起來,便如同八個僵屍一樣,說不出的怕人,連殿外的陽光都被他們給擋住了。別說老實的東太後,就是一直張牙舞爪的西太後,也嚇得不輕。
“啊……嗚嗚嗚……”小皇帝剛剛還是隻是嚇哭了,這次是徹底開始嚎了,而且一個勁的往東太後的懷裏鑽。而且鑽著鑽著,一股暖流就順著小皇帝的褲管直衝而下,連東太後的衣服都給侵濕了。尿液從榻上流了下來,滴滴答答的落在腳榻上。
肅順看著已經被嚇尿了的小皇帝,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知他、信他、用他的鹹豐,想起了那個待人溫和的風流天子。肅順猶豫了一下,終究是長歎了一聲,又跪倒在地。其他人見肅順都跪了,也都跟著又跪了下來。
“下去,都下去!不像話,你們太不像話了!”西太後已經被嚇得呆若木雞,她有惹禍的本事,但是若真大禍臨頭她就懵了。好在一直抱著小皇帝的東太後,還穩住了架勢,出言喝退了八大臣,算是給這場衝突喊了個暫停。
肅順無奈的看了小皇帝幾眼,又恭敬的對著東太後和小皇帝磕了頭,才率著八大臣退了出去。八大臣去後,東太後抱著小皇帝失聲痛哭了起來,她剛剛也嚇壞了。西太後緩了好一會,才恢複了過來,看著緊緊抱在一起痛哭的東太後和小皇帝,她已經快把牙都咬碎了。
下午東太後在安撫小皇帝,而西太後卻沒管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是急急忙忙的回宮召見了剛從北京回來的安德海。今天的事對於西太後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她一定要報仇。上次奕欣來承德的事,兩宮太後還留下了一個秘密沒有告訴果興阿,奕欣除了說了一些奇怪的話,還留下了一本奇怪的佛經。冰雪聰明的西太後,當時為了安撫恭親王,也是為了多給自己準備一條路,就留下了這本佛經,而且還問了這本佛經的用法。今天她已經恨極了,八大臣觸及了她的底線,她決定動用這本佛經。親自動手做了一次剪紙之後,安德海便帶著這份太後親手做到工藝品,再次飛奔回了北京。
西太後咬牙切齒的時候,果興阿也不清閑,固安和承德兩地的新兵最近都可以走出新兵營了,這本來是好事,但是果興阿的心情一點也不好。承德這邊有長喜的腦袋壓著,無論是剪辮子,還是分連隊都沒出什麼亂子,但是固安那邊卻差點鬧出兵變來。八大臣因為董元醇和兩宮太後對剛的時候,果興阿接到了畢雲濤從承德發來的公文,申請對於三營新兵給個特別照顧,不要剪他們的辮子。這沒頭沒腦的申請,搞得果興阿一頭霧水,幸好雜務科的情報也到了,說明了固安的實際情況。
畢雲濤這三個營的新兵,主要是從山東等地來的難民,以及固安和周邊各縣的民間招募的。不過這次的人和以往的饑民有些區別,他們雖然也是為了躲避戰亂逃離家園的人,但是出門的時候金銀細軟還都帶著,並沒有混到吃不上飯的程度。新兵營訓練的時候,這些出身莊戶的老實人,還沒什麼風浪,比果興阿這邊的旗人強多了。別說鬧事,連逃兵都非常少。可是一出新兵營,到了按規定要剪辮子的時候,這幫人就不幹了,說什麼都不肯剪。畢雲濤自己剪辮子的時候也有點抵觸,所以並沒太當回事,以為用軍法嚇唬一下就好了。哪成想這些新兵的態度非常的堅決,不僅沒被畢雲濤嚇唬住,而且直接武力對抗。如果不是洗腦教育效果良好,各連指導員又都壓得住場麵,差點就鬧出兵變來。雖然沒真的打起來,但是畢雲濤也沒剪了新兵的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