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六年對於璦琿城斜對岸的江東六十四屯來說是個好年份,風調雨順收成特別的好。不過當地旗民的日子並不好過,俄國人向他們加派了錢糧,而且額度特別的大,各屯如果把糧食都交了,自己就不好過活了。
江左的民眾多少有一些怨氣,江東六十四屯的人怨氣格外的重,他們不怨侵略的老毛子,怨的是長春的大將軍。果興阿當年在璦琿與馬列維奇和談的時候,把除海蘭泡、廟街、伯力、江東六十四團之外的所有在鄉野散居中國百姓都撤回了江右,唯獨把他們留在了這裏。雖然留下他們是為了給將來收複故土留下種子,但是卻也坑苦了他們,老毛子對他們這些魚肉,可是用盡了盤剝的手段,都快把他們逼死了。
廟街等地的人和老毛子雜居在一起,也不知道江右是什麼樣子,還沒那麼痛苦。江東六十四屯的百姓可就不一樣,他們站在江邊就能看到對岸日新月異的變化,有了對比這傷害可就大了。而且還有一件更窩心的事,他們是被果興阿劃給俄國人的,無論按什麼條約他們也不該歸俄國人管。即便是奕山簽訂的最喪權辱國的《璦琿條約》裏,江東六十四屯的治權也是在大清。果興阿從來就沒看過《璦琿條約》,就憑著自己的理解以及防務上的方便,草率的和馬列維奇商定以黑龍江為實際控製分割線,把本應歸中國管治的江東六十四屯劃給了俄國。
攤上這麼個糊塗的將軍,六十四屯的百姓們可就倒了黴,俄國人對他們的盤剝可謂是肆無忌憚,除了勉強維持生計的口糧,什麼也不給他們留。不少不堪壓迫的人想逃回江右,但是根本就沒有機會,俄國人嚴密控製他們,絕不肯放跑了這些產糧大戶,對岸的自己人也是嚴密封鎖江防,生怕他們是俄國人的奸細。江東六十四屯成了中國的棄嬰,俄國人的魚肉,沒有一天太平日子可以過。
韓家窩棚的屯長徐元喜帶著一肚子的怨氣,挨家挨戶的收糧,苦口婆心的勸說鄉親們把糧食交出來。他也不想幹這個狗腿子的活,但是沒辦法,不把糧食給俄國人交齊了,俄國人便要進屯子裏來搶。到了那個時候,不僅該交的少不了,連口糧都得被搶走,老毛子還免不了要殺人,再禍害幾個大姑娘小媳婦。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徐元喜隻能憋憋屈屈的幹著,同時痛罵璦琿的大將軍王八蛋。若是六十四屯歸中國管,他們都是旗人哪裏用遭這份罪,就算不要這塊地方了,把他們也遷回江右去也好啊!為什麼把他們扔在這裏,任由老毛子欺負。
“老徐怎麼樣了,收了多少了?”五護盧李正福不知什麼時候到了韓家窩棚,五護盧是官職,大體相當於五六個屯子的總屯長。
“老李大哥啊!也就是七成吧!今年收成是不錯,但是這老毛子也太狠了,按他們要的交齊了,口糧都不夠了,到了臘月就得有一半的人家挨餓!”徐元喜給李正福打了個千,有氣無力的答了話。
“抓緊吧!早點交齊了也就穩了,拖延的久了,要出變故!”李正福也是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