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侵台(2 / 2)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變化,清廷正是明發上諭,聲明:“生番地方,本係中國轄境,豈容日本窺伺。”並派沈葆楨帶率領輪船軍隊,以巡閱為名,前往台灣生番一帶察看,“不動聲色,相機籌辦”。李鶴年的強硬照會,與稍後的上諭精神完全一致。英、法、美諸國也均照會清廷,表示對日本的行為不予支持。

但李鶴年顯然仍對領土主權為何物不甚了然,其稍後的一道奏章又回到了“天下觀”裏“番地不屬界內”的老調:“惟念邊釁易開不易弭,番地腹地,究有區分,如果倭兵擾入台灣腹地,自當督飭鎮道鼓勵兵團,合力堵剿。若僅以戕殺琉球難民為名,與生番複仇,惟當按約理論,不遽聲罪致討,以免釁開自我。”

這種“番地”、“腹地”的區分,難免又被日本曲解成“番地無主”。故而,總理衙門再次發布上諭,嚴厲強調:“番地雖居荒服,究隸中國版圖,其戕害日本難民,當聽中國持平辦理,日本何得遽爾興兵,侵軼入境。若謂該國僅與生番尋仇,未擾腹地,遂聽其蠻觸相爭,必為外國所輕視,更生覬覦。釁端固不可開,體製更不可失。該督惟當按約理論,阻令回兵,以敦和好,不得以番地異於腹地,聽其肆意妄為也。 ”“天下觀”裏的“番地”、“腹地”概念必須服從於“世界觀”下的領土主權,這是清廷對台灣是中國領土的最清晰表述。

兩邊聲明走了一波,西鄉從道還是帶著他的探險隊出發了,不可釁自我開的清軍還是選擇了克製,居然讓西鄉從道在琅嶠登了陸。已經完成了軍事改革的日軍,打一群隻是勇武的生番,自然是皇軍武運長久,牡丹社酋長阿實祿父子等一開戰便戰死沙場,讓日本人報了琉球難民之仇。然後日軍便開始了臭不要臉模式,以龜山為中心建立都督府,準備賴在台灣不走了。

清政府得知日軍侵犯台灣消息後,立即向日本政府提出質問,並派福建船政大臣沉葆楨率軍直赴台灣。沈葆楨等到達台灣後,一麵與日軍交涉,一麵積極備戰,不過遲遲沒有開火。日軍由於不服台灣水土,士兵病死較多,日本政府也知道不能立即軍事占領台灣,不得不轉而尋求外交手段解決問題。

六月初夏生番出草,十月初九兩邊就又在北京談上了。日本派大久保利通為全權大臣,到北京與總理衙門談判。大久保利通此行帶了不少國際法專家,準備用國際法與中國辯論台灣“番地”的主權問題。談判長達四十多天,中日共舉行了五次會談,均是討論“番地”主權問題。大久保利通頻繁援引《萬國公法》,總理衙門諸大臣盡管在“番地”主權問題上寸步不讓,但對《萬國公法》,卻自始至終采取回避態度。恭親王給大久保利通的照會中說:“本王大臣未能詳悉泰西公法全書精義,不敢據以問難。”文祥也在問答中說道:“至大久保所說《萬國公法》,並無中國在內,不能以此責備中國。”

清廷以軟(談判)硬(備戰)兩手迫使日軍撤離台灣,保全了台灣領土主權,但仍是事件中的大輸家--日本內務卿大久保利通曾歡呼此事的了結:“嗚呼!此誠為古今所罕有,終生所無的大業!” 因為清廷與日本簽訂了結此事的《北京專條》裏有這樣兩條不是人話的記載:其一、“茲以台灣生番曾將日本國屬民等妄為加害, 日本國本意為該番是問, 遂遣兵往彼, 向該生番等潔責。”--這等同於承認了之前被台灣番民殺害的琉球民眾屬於日本,為日本吞並琉球留下了口實。其二、“日本國此次所辦,原為保民義舉起見,中國不指以為不是。”--清廷隻求日本撤兵,餘概不問,是非之顛倒莫此為甚。而且日本人也像果興阿一樣,利用不得不的撤兵,訛詐了大清足足五十萬兩白銀。

“諸位,可以開始談判了嗎?”合約剛剛簽過字,大久保利通正滿心歡喜的準備回去慶祝的時候,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大堂門口傳了過來。

大久保利通不認識這個一身大清官服卻沒有辮子的家夥,但是恭親王奕欣以下的所有大清官員都認識他,這個人正是北滿州駐北京公使欒玉。台灣事件折騰了半年,北滿州一個字都沒有說過,現在他們突然冒出來,這個意思可就有點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