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派諸臣咄咄逼人,寶鋆、董恂等奕欣死黨自然不甘示弱,當即開始了大辯論。但是吵的時候久了難免變味,堂堂大清重臣們開始“惡語相侵”,辯論也變成了對著罵街。兩宮太後見雙方爭執不休,不得不出麵勸架,而且扔出了一句狠話“夷人是我世仇,爾等若能出一策滅夷,我二人雖死甘心,且皇帝幼衝,諸事當從長計較。”可是倭仁等人仍然不依不饒,認定張光藻和劉傑既是好官,便不應該加罪,瑞常與朱鳳標也異口同聲的跟著使勁。
眼瞅諸位親王、重臣紛紛發難,董恂隻得采用“拖刀計”,反問眾人:“此時不知天津又作何局麵,焉能往來問答耶?”奕譞練兵不行,政治上可不弱,根本不吃這一套,繼續質問,“極論素日無備,故臨事以“無可如何”四字塞責。自庚申至十有一年,試問所備何事?且言此次綸音如措詞有失體處,臣等仍當糾正。”一下就把董恂的拖刀計給廢了。既然場麵上不占優勢,暫時無力扳回,恭王隻得做出妥協,暫時答應奕譞等鷹派的要求。
站在道德製高點的清流們,根本難以駁倒,俠王五爺和小聰明七爺貴為天潢貴胄,也不好料理,所以恭王集團隻得逐一擊破其餘重臣。第一個就拿李鴻藻祭旗。三日之後,軍機處議事很長,恭王派係的諸人便團團圍住了李鴻藻,輪番駁斥,開起了批鬥大會,差點沒辦李鴻藻給弄成精神病。半月後,恭王派係的諸人有瞄準了倭仁,還是一招以眾欺寡,氣的倭仁直翻白眼,又一鷹派中刀。於是,在處理涉外事務上,恭王集團又一次險勝。
雖未能在津門事件上被六哥力壓了一頭,隻是取得了一些話語權,但奕譞此次角力亦非毫無收獲。正因備受醇郡王言行之鼓勵,大批的頑固派憤青冒了出來,而且他們認為今後皇族宗室中終有主峰可指,值得追隨,全都成了俄奕譞的粉絲,鷹派勢力進一步的壯大了起來。民間早就在大罵恭親王的百姓們,更是紛紛誇讚起了這位年輕的七爺,把他看成了大清未來的希望。曾國藩因為天津教案喪盡了半生清名,奕譞卻因為這次風波成為了眾望所歸。
初出茅廬的奕譞不僅不是六哥敵手,氣量亦不夠寬廣。此事之後,他極度憤懣,以“在事諸臣,汲汲以曲循夷心為務”,故而恥與同列為伍的理由,負氣辭去了一切差使。雖然贏得了憤青們的一片喝彩,大讚他有魏晉風骨,但也離他渴望的權利更加遙遠了。而此刻慈禧卻瞅準了妹夫直爽勁爆且城府不深的弱點,決心給予權力,為己所控,與恭王抗衡。不僅親自出麵把妹夫給勸了回來,更是承諾將在在同治親政之時晉封奕譞為醇親王。然後慈禧便笑眯眯的回了宮,準備看一場手足鬥法的好戲拉開帷幕。
奕譞刻意表演出來的任性,讓他實打實的的來了一次名利雙收,更是進一步的打擊了奕欣的名望,為自己將來再進一步打下了根基。但是奕譞的心裏也有點小不安,他的鷹派擴張的實在太迅速了,雖然還沒有掌握大權,但是規模卻龐大到讓他這個帶頭大哥都害怕。奕欣的恭王派係實力已經不俗,但是比起鷹派來,還是有點小家子氣,也就是暫時還握著實權而已。鷹派在人數,威望、分布等方麵,已經全麵超越了恭王派係。奕譞不僅有了和自己六哥分庭抗禮的資本,甚至是兩宮太後也得掂量掂量他的能量了。也就是奕譞以往的表現太過不堪,不然他現在就該研究身後事了。他掌握的力量已經過於龐大,龐大到足以威脅任何人,若是他的能力再強上一點點,慈禧和奕欣一準會聯手收拾他。萬幸奕譞是出了名的無能平庸,這次讓他逃過了一劫,讓他有了被慈禧利用的機會。
中國什麼時候都不缺憤青,但是憤青的數量終究是有限的,奕譞能一下子扇呼起來這麼多人,背後也是有些他不知道的貓膩的。有些人想借他的口說話,有些人想借他的手辦事,這些人看中的也是奕譞的無能。可惜奕譞的能力到底如何,是一個誰都不知道的未知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