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興阿進城先去了巡撫衙門,空空蕩蕩的,連個看門的都沒有。各類物品都在,可是衙門裏的僚屬全都不見了蹤影,蒙東巡撫柳肅實也沒了影子。沒人接駕,果興阿還能幫畢雲濤找借口,這蒙東巡撫失蹤,可是徹底確診了。
“十餘年的情分盡了!”出了巡撫衙門,果興阿長歎了一聲,然後便打馬直奔蒙東駐屯軍司令部。
果興阿到的時候,衛兵什麼的都不知道哪裏去了,畢雲濤一身朝服補褂、頂戴花翎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很沒落的抽著煙。如果畢雲濤的這身袍服破舊一些,司令部的大樓也殘破點,地上在加點落葉,果興阿很想把畢雲濤當成是爛尾樓看大門的。但是袍服很新,司令部的大樓也很巍峨,風中也沒有落葉的影子。
“雨來,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嗎?”果興阿坐在了畢雲濤的身邊,也點上了一根煙,兩個人好像兩個看大門的老大爺一樣聊了起來。
“畢家世受皇恩,我已經錯了許久了,斷然不能一錯再錯!”畢雲濤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軍用水壺,有一口沒一口的喝了起來。
“我沒有滅了朝廷的打算!”果興阿好像要為自己辯解。
“是現在沒有,再過十年二十年,你一定會的。你不能容忍關內落後,你希望整個天下都像北滿洲一樣,可是朝廷做不到的,到了那個時候,你一定會揮軍入關!”畢雲濤笑了起來,好像揭穿了夥伴謊言的小孩子一樣。
“朝廷也在發展,我一直在援助朝廷,萬一那個時候朝廷好起來了呢!”果興阿還是沒有放棄辯解。
“哈哈哈!我的佐領大人啊!你怎麼又糊塗了呢!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一山他也不能容二虎,朝廷和你都不能容忍這天下變成兩個國家,所以……你能怎麼樣呢?朝廷發展不起來,你要滅了朝廷,朝廷發展起來,又怎麼容的下你呢!九九歸一,天下必須混為一統,君主卻隻能有一個,天子姓愛新覺羅,還是葉赫那拉?若是不姓葉赫那拉,你有何以自處呢?”畢雲濤用起了一個許久以前的稱謂。
“凡事都可以商量的。”果興阿其實也知道這個事,他隻是不願意去想。之前他還想過讓天下的事,但是經過讓位的風波,以及這次變亂,他再也不敢提讓位了。
“怎麼商量,輪流坐莊還是還政於民?已經鬧出這麼多亂子了,大將軍您還要犯糊塗嗎?”畢雲濤很不禮貌的用手指懟著果興阿的額頭。
“雨來,我們北滿州更好不是嗎?”果興阿放棄了溝通天下誰屬這個問題。
“是呀!大將軍這點最厲害了!天授神人,果然不同凡響!”畢雲濤笑的很開心。
“我們相互扶持了十幾年了,同治哪小兔崽子你都沒見過,你一定要……”果興阿卻憤怒了起來。
“可惜我遇到你的時候,已經是大清的七品千總,若為草莽,雲濤也想死生相隨!”畢雲濤好像幻想起了一些事。
“佐領大人,你知道關聖帝君是怎麼死的嗎?”畢雲濤問起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二爺兵敗麥城,為孫權所殺?”果興阿可不覺得畢雲濤在曆史方麵還有什麼見識。
“大忠大義,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成則逼劉皇叔向漢獻帝稱臣,敗則一死以全忠義!”畢雲濤說出了一個很獨到的見解。
“關聖帝君出兵襄陽的時機不是很好,後方也有重大的隱患,而且沒有得到成都劉備方麵的首肯,的確有搏一把的意思在裏麵。其最後兵敗更是一出三家拐,孫吳偷襲後路,曹魏落井下石,劉備見死不救,就是要活活的逼死聖人。為什麼呢?因為關聖帝君是大漢最後的忠臣,孫、曹、劉都想稱帝,而關聖帝君隻想尊奉漢獻帝,所以大家一起逼死了他。”畢雲濤還真有研究,說出來也頗有道理。
“你研究出來的?”果興阿好奇的問道。
“最近研究出來的。”畢雲濤笑的有些靦腆。
“你想做關聖帝君?”果興阿的臉色沉了下來,不過那不是發怒的表情,而是傷心的表情。
“弟兄們的性命不能白白犧牲,我也知道你才是對的,隻能效仿聖賢一死以全忠義了!”畢雲濤依舊在笑。
“雨來!”果興阿萬分的不舍。
“最後求你一件事,放劉坤一他們回去吧!算是我畢雲濤對朝廷的交代!”畢雲濤微笑著看著果興阿,果興阿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
“家小和兄弟們,以及這天下,拜托佐領大人了!這壺酒,雲濤獨享了!”畢雲濤麵帶微笑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