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我爸看見了唯一的觀眾都回屋子裏麵去了之後,也就氣呼呼地停了下來,然後嚴聲厲喝我跟大師道:“還不滾回家去!”
\t我跟大師那個時候疼得稀裏嘩啦的,哭哭啼啼地朝著家裏麵走了去。
\t黑暗中大師將手給伸了過來,將我的手給撮緊,那時那刻從大師掌心裏麵傳出來的微熱,讓我疼痛的肉體似乎得到了些許解脫,那是一個我熟悉的溫度,那種溫度能夠帶給我力量。或許那是一種源自於本能的力量,因為在黑夜裏麵,當我害怕的時候,睡在我身邊的大師,會在這個時候將我的手給拉過去。
\t那天晚上,忽略掉身體的疼痛,其實我也有些許害怕的,雖然我爸跟我們一塊走在漆黑的夜裏,但是我總感覺無數隻眼睛盯著我跟大師看。其實都身處於疼痛之後的我,依舊相信我的身邊有著鬼怪。
\t好在我們馬上就回到了家裏麵。
\t母親在廚房裏麵忙著做飯菜,聽見了我們回家後的響動,悠悠地說:“這麼晚了才回來。”
\t當她聽見了小心地吸著鼻翼的大師跟我的時候,將頭給抬了起來,掃視了我們一眼,然後馬上又埋頭炒菜去了。她炒好菜之後,跟大師說:“祈福,收拾桌子;祈祿,來拿碗筷。你們倆活該被你爸揍,家裏麵祈壽都哭啞了嗓子。”
\t聽完了她的話後,我狠狠地去盯了一眼,坐在地上玩的祈壽。那個小家夥紅著眼睛,眼巴巴的看著我。要不是爸媽在,我當時恨不得過去抽丫一巴掌,要不是他在家裏麵嚎,我們也不至於被揍這麼慘。
\t那頓飯吃得根本沒有滋味可言,總是感覺不餓,隨便扒拉了半碗飯之後,我跟大師兩個人就放下了碗筷,洗腳睡覺去了。
\t或許是因為累的緣故,那晚上我並沒有害怕得睡不著,也沒有半夜做噩夢給嚇醒,一覺睡到天大亮。
\t接下來的日子,似乎按部就班的滑向了四月底。
\t我記得四月底的時候開始陸陸續續地收割小春了。那個年頭,幾乎家家戶戶的春季作物都是小麥。收割,晾曬,打糧,整理,暴曬,交公餘糧,之後才到將剩餘的糧食入自家的倉庫;這些流程走完了,春收也就完成了;可是我們家流程隻走了一半,我父親就病倒了。
\t前一天都還好好的,但是忽然早上醒來,洗了把臉,還沒坐下喝杯早茶,父親就朝著廁所跑。往返十多次後,都到中午了。
\t結果那天沒下地,開始還以為是普通的腸胃炎,可是打針吃藥後還是不見好,依舊上吐下瀉。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父親脫虛得都不能夠站起來跑廁所了。可是依舊不見好,在這季節頭上,家裏麵的頂梁柱忽然一下子就倒塌了,這可把母親給嚇壞了。
\t當我母親哭天喊地沒人應答的時候,村裏的老光棍來我們家了。
\t我爸看見老光棍的時候,忽然一下子就想了起來,那天晚上在老光棍家裏麵老光棍說的那些話,於是想要坐起來,讓老光棍救救他,可是他那個時候哪有力氣坐起來了。
\t不過老光棍倒是沒有計較以前我爸對他的不尊重,看了我爸一眼,然後跟我媽說:“你去香案上抓一把香灰來。”
\t我媽一懵,問了道:“什麼香灰?”
\t“給菩薩燒香後留下來的灰燼。”老光棍說了後母親就慌慌張張地跑到了香案上抓了小半把香灰跑了來。
\t老光棍將母親手裏麵的香灰給放在了一個盛滿水的碗裏麵,然後又讓我母親將剪刀給找了出來,將我跟大師的頭發給剪了一段頭發,他從兜裏麵掏出了火柴,將我和大師兩人的頭發給燒成了灰燼,之後用手攪了攪那碗烏七八黑的水,讓我母親給喂我爸喝。
\t母親遲疑了一會,還是從老光棍手裏麵將那碗惡心的水給拿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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