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禾籍和羅欣在走過第五排的時候,才終於找到了阮禾籍母親的墓碑。墓碑上沒有任何的字,唯一能夠辨識的就隻有中間三寸大的黑白照片,照片裏麵的母親笑得很開心,老樣子大概是五十多歲的時候在倫敦和倫敦眼的合影。
在她的墓碑左手邊,同樣貼著一張照片,可以分辨出上麵男子所在的照片和阮母照片是出自同一張照片。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男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他應該便是陳辛的父親,那位他們從未謀麵的所謂繼父。
或許因為有保潔員對墓碑進行打掃,所以照片上看起來並沒有沾染什麼灰塵,但阮禾籍還是挽了下衣袖用力地擦了擦照片,不斷地拂過開心地笑著的母親生了許多皺紋的臉。
接著,隻是停頓了一下,阮禾籍還是跨步走到旁邊,也把陳父的照片認真擦拭了一遍。再回到母親墓前,阮禾籍徑直坐了下來,自此開始一言不發,羅欣見他這般,也跟著坐到了一旁,認真地看著這位阮禾籍偶爾談起的偉大的女人。
阮禾籍之所以沒有什麼,是因為他的確沒有什麼的。或許是因為血緣的紐帶連接著兩人,他和母親之間有種然的默契,母親抬起手,甚至不用什麼,他便能立刻明白母親要幹什麼,反過來也是一樣的。而且在過去,兩人人甚至沒有半點討論,在父親去世後自然而然地將工作默契地分配好了――母親工作,他照顧芳華。
此時,或許是因為一起生活太久了,他和羅欣也有一定程度的默契,突破了語言交流,隻是伸出一隻手,羅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羅欣脫下背包,摸索出了一瓶燒酒,因為之前沒有見過,買回來的時候羅欣還因為沒見過,調皮地喝了一口,結果被辣得直吐舌頭。
盡管過了四十多年,他也沒有忘記母親喝燒酒的習慣,並且是度數越高越好。他很清楚母親並不是因為喜歡才喝的,對她而言燒酒便是生活中唯一一個排解心情的東西,雖然她從來沒有提過,但阮禾籍心中也明白一個人撐起這樣一個家庭是何等的不易。而且,母親還是個非常驕傲的人,自然是不能接受自己能夠提供給孩子的環境比其他饒差。
拿過一個杯子,阮禾籍先倒了慢慢的一杯,接著手一橫一滑,便將酒澆到了墓前的凹槽中,這才緩緩再滿上,慢慢地喝起來。
“這些年你應該過得不錯吧……”吐出一口酒氣,阮禾籍靜靜地道,仿佛時光倒轉,他不是坐在墓碑前,而是坐在家中廚房陪母親喝酒。這時候阮芳華也睡著了,他倆沒有顧忌,總是有一茬沒一茬地一些不願對以外的人也不能對芳華的話。
是呀,就像那時候一樣……你一句,我聽到了,但不一定會回複你,也不一定會開口話,但你知道我肯定是在聽的。甚至有時候一個晚上,母親一個人嘰裏呱啦講了整整一個時,阮禾籍口中或許都還沒吐出半個字,隻是重複著在她酒杯空的時候適時倒入適量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