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狂風嘯,半月殘雲掩星辰,樹林環抱獨屋,高牆阻隔不聞院中婦人們吵鬧不休。高高塔樓形的守安堂主屋裏燭火漸熄,隻有主屋的頂樓一個窗子仍映著燭光。
兩道黑影如鬼魁般躍過高牆,閃入塔樓式的主屋後門。這裏是廚房的門,白留給送材婦人們,黃昏申時會鎖住。今夜未曾鎖住,輕輕一推便開了門。
諸葛弈帶著海棠悄無聲息地進入廚房,環視廚房無人,拉著她躲到角落裏,低聲叮囑:“你留在這兒,我去探探。”
“師父,讓影衛去吧。”
栗海棠拉住冰冷大手,緊張的嗓音都有顫音兒。
諸葛弈捏捏她的白皙的圓臉蛋,柔聲安撫:“乖乖等在這兒,我探好路便回來尋你。”
“好。”栗海棠乖順答應,握著他的冰冷大手叮囑:“師父要心。”
“好。”
諸葛弈捧著她的臉在額上溫柔一吻,將帶來的一袋蜜餞塞到她的手裏:“吃完五顆,我就回來。”
栗海棠搖頭,把袋子護在懷裏,對他擺擺手。
諸葛弈莞爾一笑,依依不舍地捏下她的圓臉蛋,轉身閃出廚房的門兒,進入守安堂主屋。
既然廚房的門故意沒鎖上,諸葛弈知道定是堂嫫嫫故意安排的。故而,他並不擔心海棠有危險,在樓裏躲躲閃閃潛上頂樓。
塔樓式的屋頂僅有一間房,堂嫫嫫獨居於此。今夜,她燃著一盞油燈,坐在窗邊欣賞半弦月色。
一壺清茶淺淡幽香,與室中寂靜相得益彰。
“既然來了就現身吧,喝杯茶暖暖身子。”
堂嫫嫫提壺斟一杯茶放到桌上,茶壺置於掌上暖著。
諸葛弈從青色幔帳後走出,坐到桌旁淺飲。茶香清淡,入口發澀但回甘悠長。
“好茶!”
“諸葛公子謬讚。”
堂嫫嫫坐在窗邊未動,伸長手臂提茶壺為他再斟滿一杯,:“難得你這般金尊玉貴的人喜歡我的粗茶,請再飲一杯吧。”
諸葛弈起身鞠躬揖禮,“多謝堂嫫嫫。”
“不必客氣。”
堂嫫嫫將茶壺抱在懷裏,仔細端詳諸葛弈完美的五官,不禁感歎:“你生得這般俊美不凡,可見你的父母亦是下最貌美最英俊的夫妻。”
提到父母,諸葛弈的記憶中尚有淺淡的輪廓,依稀記得父親高大威猛、母親溫柔善良。每日清晨初醒,他能喝到母親烹製的野豬肉羹,是父親徹夜不眠從山裏狩獵回的。
“父母離逝時我尚且年幼,沒有印象了。”
諸葛弈悵然,默默飲茶不再多話。他於八大氏族的人是寄於籬下的外族少年,在瓷裕鎮的身份隻有畫師,兼任奉先女的繪師。
堂嫫嫫為自己添鄰三杯茶,此時茶壺已空。她歉意地:“對不住,我的壺太,隻有這一杯了。”
“無妨,兩杯茶已足夠潤喉。我這身子喝再多的熱茶也暖不了,堂嫫嫫不必介懷。”諸葛弈飲盡半杯,將空茶杯放回桌上,:“今日用飛鴿傳信的人是堂嫫嫫安排的吧?你引海棠來此有何事?”
“不是我找她來,是劉喜娘。”
堂嫫嫫懷抱茶壺似乎並不急著趕他出去,仔細打量他之後又不禁感歎:“你果然是諸葛櫻的親弟弟,眉眼間的神韻與她一模一樣。當年,我也這般靜靜的看著她,她亦如你靜靜的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