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是今日的主場,所以雖然天色還早,卻還是來了許多人,大家都昂首等待,就盼著今日能見到平日千金都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已經開始了?”來者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掃了一眼半人高的高台上,隨即興趣缺缺地移開目光,往包廂最舒服的軟榻上一躺,舒服地籲了口氣,“每年都這樣,沒什麼好看的。”
廂房原來已經有一人,是個年紀有些大的老頭子,胖乎乎的看起來很有喜感,一看到來人便笑了。兩人顯然很熟,老頭子也不跟他客氣,隨口就反駁他,“既是沒興趣還來?”
來者年紀大概四十幾歲,嘴巴上邊有兩撇小胡子,看起來很有些精明的氣質,聞言一笑,“嗨,這不是為了為了那一位麽!聽說他也來了,這不是找不到套近乎的辦法,才想著看有沒有合適的,買一個進上去,也算是搭上點關係。”
“你是說……那一位來了?”老頭子蹭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小胡子點頭,“不錯,你忘了,韶月還在天香樓,他每年都是這個時候過來的。還真別說,韶月那樣一個尤物,也難怪往年進上去的人他都看不上眼。”
老頭子麵色凝重,“外頭的人都道他是廢物,也就咱們這樣的人家才知道他一點底細。可惜他藏得太深了,平日想獻殷勤都找不到門路。不過按你說的,這些庸脂俗粉隻怕他看不上眼。你可聽說,他府中那位蘇側妃也是傾國傾城,美豔不可方物。”
小胡子點頭,卻不以為然,“男人都貪新鮮,美人看久了也就平常了,要不他為何還來找韶月?還不就喜歡追求點新鮮刺激!”
老頭子笑著附和,“這話倒是真的。隻是你在這裏找,隻怕也是找不到的。這也就十年才能出一個韶月那樣的人物,我說你還不如去人牙子那裏找,還幹淨。誒我說你看什麼呢,看得那麼入神?”
小胡子直勾勾地盯著台上的人。
隻見半人高的高台上徐徐走出一個白衣女子,臉上蒙紗看不出容貌如何,隻是那雙盈盈含水的眼眸卻一下子將所有人的心魂都勾走了。便是不看臉,那腰身、那肌膚也都是上佳的。
“不錯。”老頭子這樣挑剔的人也難得給出一個挺好的評價,“就是不知道表演什麼?若是個光有外貌的女人,隻怕也勾不住那位的心。”
小胡子揮了揮手,像是在趕蒼蠅一樣,“快別吵了您老,表演開始了。”
老頭子嘴巴一撇,“不就是跳舞麽?”嘴上這麼說,眼睛卻也直勾勾看過去。
奏樂一起,高台上的人立刻奪得所有人的目光,她的身姿輕盈卻不顯柔弱,張揚有力卻不顯粗魯。
“不對,不是簡單的曲子,你仔細聽聽……”小胡子神情專注。
老頭子也聽出來了,曲子如泣如訴,竟像是在訴說一個故事一樣,不時地有人在吟唱,聲音清晰卻不會顯得突兀,與音樂融為一體。
“不是別人,吟唱的就是跳舞的女子。”小胡子眼神熱烈,覺得自己挖到一個寶貝了。
此時被小胡子盯上的卻不是別人,正是被趕鴨子上架的蘇苓。事出突然,她也懶得去想,幹脆就要用了自己曾經在大學畢業典禮之上表演過的一個節目。她選的是孟薑女千裏尋夫的故事,用吟唱輔助,現代舞蹈為主,將孟薑女尋夫、最終魂斷長城的悲苦表現得淋漓盡致。
不知不覺之間,台下的人都聽得如癡如醉,沉浸到蘇苓所描述的故事之中。有心腸軟的,看到後來孟薑女在萬裏長城下痛苦那一幕之時,竟是難以自製地流下了眼淚。
“太感人了!”廂房之中的老頭子擦了擦眼角,到了他這個年紀還有什麼看不開的,也再難有能夠打動他的了。隻是沒想到,在一個青樓之中,竟然會被一個連麵貌都看不清楚的女子所感動。
小胡子的眼神更加炙熱了,“不,不止是那樣,你看她的腳下!”
順著老頭子的手所指向的方向,老頭子先是一怔,隨即大吃一驚。
“不錯,那是一副畫,這個女子不但邊唱邊跳,還同一時間用身上的薄紗蘸墨,在地上鋪開的白紙之上作畫,一心三用!”小胡子不住地點頭,嘴上滿是溢美之詞,“高人,此人絕對是高人。”
果然,一曲畢,台上之人盈盈一拜,立即有丫鬟上來,將地上的白紙拿起來,在眾人麵前一一展開,儼然就是一副水墨山河圖。畫中那群山,那河流,那大雁,那小舟,無一不帶著淩厲的精致,儼然是大手所出。
台下的人這才恍然大悟,方才他們的位置比較低,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台上的人唱跳的同時竟是還不忘作畫。待看到這幅畫之時,他們才注意到女子白色的紗裙底下都已經變為黑墨色,但是女子沒有半分的狼狽,反倒因為這抹黑色而顯得更加飄飄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