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想下來,事情比她預見的要嚴重的多。不論是皇後還是炎夜麟的計劃,如此一來,往常那些站在太子和皇後一派人等,還有暗中站在二皇子殿下和炎夜麟一派的人等,是不是會就此而太過鮮明的表明立場,或者是趁機倒戈在太子和皇後那一邊?
計劃由人操控,但是人心並非在掌控之中,料想到這一點,蘇苓擔憂更甚。
消息誰放出的不重要,結果於皇後而言,利大於弊,於炎夜麟而言,則全然沒有利益,若是不想被一窩端的話,炎夜麟唯有出麵。
而炎夜麟選擇了沉默,將計就計,也變相擺明了態度。一開始就沒有對蘇苓攤牌的他,更是沒有對蘇苓欲要解釋的必要。
若非蘇苓今日之行,必定也還是蒙將在鼓中,說好聽是被炎夜麟悉心嗬護起來,直白些,無非就是沒有信任可言,被當作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相待。
一路歸來,走至院中正廳,小玉察言觀色,蘇苓眉頭從始至終微皺,雙目鎖愁,呼吸漸重,在自己的攙扶下雖然已經略有收斂,可還是稍稍加快了步伐,不是因為著急,而是因為心中有事。
小桃幾步快走迎了出來,卻是見到了蘇苓臉上的沉思之色,用目光詢問小玉,小玉輕輕搖頭,示意她莫要多問。
兩人一左一右,緊隨蘇苓來到內院閨房,心中都是惴惴不安。
蘇苓坐定在梳妝台前,著手卸妝。小玉一看忙上前搭手,小桃則趕忙出去打了一盆水。
“殿下還沒回來嗎?”蘇苓問道。
小桃下意識掃了眼小玉,如實回答:“還沒有。”
蘇苓強自壓製住心中洶湧的波濤,卻依舊擋不住麵色的沉重和不悅。
“皇妃,身子要緊,別忘了,您現在還懷著殿下的骨肉呢!”小桃本是好心,不成想此話說完,小玉卻是眼尖地看到了蘇苓撫上腹部的手一頓,竟是微微顫抖起來。
小桃也看到了,心中更是慌張,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出。
小玉轉頭對著小桃輕斥一聲:“小桃!”
小桃仿佛才反應過來,“撲通”跪倒在地,語氣中滿是自責和歉意:“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有心的,皇妃要打要罵,奴婢沒有半句怨言,隻是千萬不要傷著身子。”
蘇苓無力抬手,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望著鏡子中一臉擔憂之態的小桃,開口道:“你說的沒錯,為什麼要自責?”
蘇苓把目光轉向小玉,眉目之間的疑問更甚,甚至帶了一絲咄咄逼人的質問。
孩子並非是炎夜麟這件事,唯有炎夜麟和她知道,麵具男一向消息靈通,自然也例外。那麼,小桃和小玉……
相比小桃,小玉倒是極為鎮定,停下手中的動作,俯首回答:“小桃向來口無遮攔,現下皇妃和殿下之間……故此,奴婢才讓她謹言慎行。”
蘇苓微微歎了口氣,擺了擺手,小玉扶著小桃站起身。
蘇苓對她們足夠信任,倒不是怕知道了會對自己另待,責怪自己水性楊花,她更在乎的,是她們對炎夜麟的看法。
一個容忍自己女人和別人的男人有孩子的人,該心疼他的寬容大度,愛之深切,還是該鄙視他的懦弱無能,過於放縱?
也正是因為有了肚中的孩子,蘇苓對炎夜麟越發愧疚,她雖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背叛了炎夜麟,那麼炎夜麟又有什麼理由對她知無不言,全然信任呢?
利益可以交換,若是連信任也要背叛來交換,蘇苓不知道,她還能在這個地方待上多久。為了自己,亦或是為了炎夜麟。
雖然有經驗頗足的丘嬤嬤照看,晚膳甚為豐富可口,但蘇苓心中有事,卻僅是簡簡單單幾口,再也難以下咽。
小玉遞了個眼色給丘嬤嬤,她也不好再勸說,命人撤走飯菜,像往常一樣挑了挑燈芯,轉身對蘇苓道:“皇妃,早些入睡吧,至於其他的……”見小玉看自己,忙轉了話題,“殿下自有安排。”
語氣意味深長,沒有多餘的勸慰,可對蘇苓來講,已經是最好的理解和寬慰。
蘇苓應答著,洗漱過後,不過才挨上枕頭,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在林中鳥兒的闡明中醒來,蘇苓感覺頭腦昏沉,身子發虛,心中一驚。
不等她為自己號脈,鼻端嗅到了淡淡的湯藥味兒。
小玉端著一碗湯藥走進來,放置在一旁的桌上。
“皇妃,您可算是醒了。”
這語氣,好像蘇苓睡了多久一般。
蘇苓扯著嘴角笑了笑,在小玉的攙扶下才堪堪坐了起來。